沙僧跪在花香濃鬱的血泊中,抱起藍露尚有餘溫的屍身心慌不已,那小嬌人的手,無力的掉在地下,與腕上的寶石鐲子磬出“叮”的一聲響。這尊如同睡去的慘白麵龐,已然絕了生命跡象,而不遠處,碧妗的綠藤蔓也零零落落碎了一地。沙僧隻覺天旋地轉,耳邊嗡鳴,如今藍露已逝,碧妗也不知去向。
沙僧心間雜亂無章,腦中一幕幕過著各個場景,在這緊要關頭藍露卻無故死於非命,到底是誰殺了她?是與藍露有怨,還是與孫悟空為仇?亦或是蓄意要西遊一隊散去……躊躇不安間,眼前飛舞起點點星光,飄飄搖搖的消逝在空氣中,沙僧低頭望去,藍露的手腳,已然開始消散,胸口隱隱透出淡綠色的微光。
沙僧來不及多想,抱起藍露,風一般衝出石洞,將她帶到西海淺灘觀音麵前,“菩薩,藍露仙子她……”
沙僧說著,一把辛酸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麵前這強壯的紫瞳大漢,自從受了師哥所托,攜著藍露,一路上東躲西藏、曆經磨難吞咽辛苦,對師父、師兄們的思念,也埋藏在心間,從未抱怨一聲難,也未怨過一句天。
可今日,藍露殞命,他當真無助,想恨恨的指天大喊。他抱著藍露的屍體,跪在觀音身前,猶如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忍不住痛哭流涕,將這麼久的艱辛、委屈,連同著害怕不安,一並隨眼淚流了出來,沒入沙中,變成白煙。
“悟淨莫慌。”觀世音心下輕歎,以往隻念沙僧有一顆堅硬透明的水晶心,如今這一哭,也是世道把一條硬漢逼進了懸崖。觀音心中酸楚不已,素手一揮,將藍露的遺體幻為一顆明珠收在手心,“天地萬事皆有輪回運轉,藍露之事非你過錯,莫憂莫慌,將她交與我,速回唐僧處吧。”
沙僧望著那枚瑩藍的明珠,重重一拜,扭過頭朝東麵追去了。
夕陽萬縷,疊疊影影鋪灑進沙漠中,沙僧站在沙丘之上,望著無邊黃沙長歎。自西海與觀音一別,便追尋唐僧的去向,一直追至火焰山也未曾見著人影。沙僧打聽了附近的山神,皆說未見有唐聖僧打這裏經過,沙僧暗想,大概是自己身無長物又心下捉急,趕路趕得快了,師父肉體凡胎需步步為營,兩位師兄弟又要照顧諸多行李,晚了些腳程也是應當。
沙僧心間存了事,不欲停留,便反身朝來時的路尋將而去,直到次日黃昏,才遠遠地瞧見兩人一馬踏著斜陽而來。
“師父!二哥!弟弟!”沙僧驚喜萬分,一溜煙奔出了四百多米,撲地跪下去,半倚在唐僧腳邊哀傷不已。
唐僧多日未見沙僧,心間一喜,但見他淒楚模樣,又不免開始擔憂,忙扶了他的雙肩,輕聲問道:“才幾日不見,怎就哭啼起來?快快站著說話。”
豬八戒護師父趕了一天的路,此刻又累又餓,見沙僧獨自歸來,又似是遇上什麼大事了,心中莫名的焦躁,他咽了口唾沫,將僅剩半壺水遞與沙僧。
沙僧低頭接過水,賴在唐僧身前不肯起來,隻抹幹了眼角道:“師父可曾聽說天界號令找尋藍露之事?”
豬八戒見沙僧飽經風霜的模樣正想安慰,卻聽師弟語出有意,一句話哽在了喉間又生生地咽了下去,他自顧走開,一邊從行李中找幹糧,一邊豎著耳朵,聽師徒二人敘話。
唐僧點頭道:“早有聽聞,隻是天界至今也尋不得藍露下落。”
沙僧神色黯淡,情緒灰敗,朝著唐僧深深地叩下去:“請師父責罰,這幾日仙子皆與徒兒一道!徒兒當日受大哥所托,照顧藍露周全,後又以為天界捉拿藍露是要問斬,於是便帶著她到處躲藏。”
唐僧神色微變,雙手合十朝天念了句“阿彌陀佛”,又扶起沙僧,“不知者無罪,而今你當已明了藍露乃是辨清悟空之關鍵,還不快將仙子送往天庭。”
話到此間,沙僧臉色更是慘無人色,絕望地與唐僧四目相對:“師父……藍露仙子日前…已被殺害了……”
唐僧大驚,連帶著不遠處的八戒亦是身軀大震,唐僧緊問:“可知是何人如此大膽,害了仙子性命?”
沙僧淒婉地搖頭,神態間盡是懊惱、自責。唐僧仰首望天,正見一輪殘陽消失於黃沙盡頭,紅霞鋪滿了半個天際,如血色彌漫。
“藍露一去,再無人敢辨明悟空身份……萬心難測,這取經隊伍,難不成真……就此散了麼?”唐僧心間悵然,眼角淚滴濺落。
八戒聽聞師父如此心思,心中亦是苦澀,卻深深長舒一口氣,放下包袱,至唐僧身前道,“師父這話說地甚好,這一路上還不曉得會遇上何等厲害的妖怪,沒了大哥,就憑咱幾個怕是難保師父西去,莫不如讓徒兒送您回長安,咱們再等幾年,萬一大哥回得來,咱們再取經也不遲。”
因眾人許久水米未盡,遂顯精神,八戒二米八幾的身軀凸顯健壯肌肉,一雙烏亮的眸子閃著精光。
前身的娑婆天下,皆以道教為尊。佛教入駐中土後,大有取而代之之勢,道家鼻祖恐怕未知外教會令娑婆大世生出事端,為保太平盛世與本教法度之地位,心中盤算許多。對取經之事,也一直持中立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