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僧的傷勢頗為嚴重,若不是碧妗與藍露盡力扶持,恐怕早就招架不住落入天兵手中了,如今已是入得安全地帶,身後天兵天將正使著渾身解數攻打著藤牆,藍露回頭看了一眼,滿是憂慮之色。
“放心,這蔓牆乃萬年老藤,就憑外麵的這幾個毛頭小兵是破不了的。”碧妗說著,將沙僧輕輕放在石板之上,低身去查看他的傷勢。
“他傷勢太重,我要先為他輸些真氣再前行,你先去吧。”碧妗陰聲冷臉,藍露知她不喜自己,幹幹應了一聲,便被趕去往前行了。
她獨自在蜿蜒曲折的山道內,迂回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不知覺間,走到了一處怪石嶙峋的密洞。洞內的鍾乳石幾乎垂墜到了地麵,千奇百怪地伸展著,占滿了前方的視線。藍露見此情景也不由得暗暗咋舌;莫名想著,若要鑽過這些鍾乳石去,怕是連隻蚊子也不能。
正在此時,沙僧渾厚的聲音在山洞中回響,“藍妹子。”
藍露陡然轉回思緒,一邊應著一邊向身後跑去,見到沙僧虛弱不堪,趕忙上前扶著,輕言道,“沙哥哥可好些了?”
碧妗不屑的瞥了一眼藍露,側身躲過她,向密洞念誦法咒,霎時間,形狀各異的鍾乳石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一般紛紛朝兩邊避開,密洞豁然延伸出了一條甬道,向山洞內處通去,幽暗暗、黑漆漆的叫人心生寒意。
“我們這是要去哪?”藍露扶著虛弱的沙僧,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往前一步。
碧妗心知這妮子是因先前之事對自己有所質疑,當即扯開了藍露扶在沙僧身上的手道:“要死你自個兒去死,莫要連累了我丘塘大哥。”
說完,攬著沙僧便往甬道飛去,沙僧反手握住了碧妗的手背,好言相勸,“妗兒莫怪,我這妹子年輕,不會講話,定要帶著她一道。”
碧妗銀牙暗咬,扭頭看著身後那容貌絕佳的藍露,“若不是我大哥一再關照,我才懶得管你那等閑事。”
藍露雖對妖女尚有芥蒂,然而身後便是天界大軍,縱想離開卻也是全無退路,隻能將心一橫,跟著那綠意瑩瑩的身影往暗處去了。再看那些分開的鍾乳石,也在三人離去後回歸原位,如同從來不曾移動過一般。
不多時,盡頭一片光明。三人行到一開闊處,芳香包裹而來。
此處黃綠虹光交相輝映,百花盛開、鬥豔爭春,渾然一副世外桃源的夢幻之境;花間鋪開一條瑩潤的玉石小徑,在叮當響聲中迷迷蒙蒙看不到盡頭。薄霧掩映著幾座雅致的小木樓,木樓間隨風飄舞著細蔓綠藤,走近了才發覺,那鈴鈴鐺鐺的碰撞,原是樓閣之間吊著的水晶與銀銅片。
如此佳境絕地,何念天宮仙闕?
藍露不禁呆了呆,待回過神,碧妗已帶著沙僧行得遠了。
她正想加快腳步追去,麵前忽閃過一靈俏女子,對藍露翩然一拜,笑道,“仙子好,這一路定是辛苦了,請隨我去溫池沐浴,小憩片刻,再行趕路吧。”
藍露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再向遠望去,已是不見二人身影,隻得點點頭,隨侍女往另一處前行。
不消一刻,便置身一處巨型花牆外,待侍女回身佇立,隻看那牆中憑空顯出一萬物生門來,珠衣少女將藍露讓了進去,拜了一拜又笑言,“仙子請沐浴吧。”
侍女說完閃身不見,獨留藍露於此,溫熱的泉水透著濃鬱的花香,平和的氣息好似凝結了時間,藍露褪去衣衫,置身其中,竟覺疲倦皆散,仙氣氤氳充沛,堪比從前。
不知過了多久,綠叢之外,婢女低低問話,“仙子可洗好了?”
藍露因心念沙僧,急忙站起身,溫池間一副姣好的身形肆無忌憚的顯露出來;白皙的肌膚間透著柔嫩的粉紅,清墨色長發順著圓潤的肩膀,遮住了腰骨,嘀嗒的水珠順著睫毛滑落胸前,一凝瓷似的少女在朦朧光霧下輕輕眨眼。
“洗好了。”
那綠叢間一動,憑空多了一環萬物生門。婢女手捧一條湖藍色廣袖絲羅裙前來,甜甜一笑,“仙子可舒服些了?”
“十分好了。”藍露從池中走出,揮手撫過粉嫩的山茶花,“這池水真神奇,所有氣力一並恢複了。”
“可不是,我們溫池育的,是天界最好的茶水,這溫池的好處多的數也數不清!仙子可是從天上來?”
藍露聽聞天界,半響沒答話,隻任憑輕風撫幹發絲。
那婢女見藍露不語,當即捧上衣紗,笑嫣嫣的轉了話題,“奴婢叫青蕪,是我家姐姐命我前來伺候仙子沐浴更衣。”
藍露旋身將衣衫披上,回過頭,但見女子娟秀婉約、豆蔻芳華,雙垂髻上各係了一串精致的金色小鈴鐺,渾圓的一雙眸眼分外清澈,瑤鼻櫻口,宛如畫中人。
“青蕪姑娘客氣了。”藍露見慣了天庭裏千嬌百媚、端莊賢淑的仙女們,不禁對這青蕪的靈俏眼前一亮,不知怎地又想起了,粵陽山上的霧傾城,也不曉得那姑娘過得好不好……再念想一轉,諸多煩憂又擾上心頭,逃亡仍在繼續,也不知何時是盡頭。遂輕言,“與我同來的那位哥哥如何了?”
青蕪眸光低垂,曖昧一笑,“仙子莫要擔憂,我家姐姐正與那和尚師父療傷哩。”
話落,藍露已然穿戴整齊,聽聞沙僧還在療傷,心中惦記,便央著青蕪帶她前去與沙僧相見,行至藤樓上,一間烏木大房外,便聽碧妗話語隱約飄出,“天界要的人大哥也敢藏?你是全然不顧自己的身家性命了麼?”
沙僧重傷未愈,即便是說話亦會氣喘,卻依舊回道,“妗兒有所不知,我與大師兄患難與共,早已視如同胞,如今他身陷囹圄,唯留藍露仙子與我看顧,我既已答應,便無半途而廢之理。且當初我與花神相交甚篤,如今花神仙逝,身後也隻留了這麼一個女兒。”
“花神逝了?”碧妗終年藏匿深山,早已不諳世事,猛然聽聞這等大事,不覺驚歎,又道,“那仙子莫不是當年養在萬花神殿的小蝦?”往事浮現,碧妗落淚,猶記得當年去萬花神殿送春貢新茶時,一隻藍色小蝦在寶座上蹦來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