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西洲(2 / 3)

他接了電話,聲線低緩:「抱歉,一點事情耽擱了。

「你還在機場等嗎,我今晚怕是趕不過去了。」

那邊女人的聲音有些難過:「這樣啊。

「西洲,那我跟你一起改簽到明天吧?」

傅西洲抬手按了按太陽穴,邊俯身撿起幾本書,邊溫聲回應那邊:

「溫馨,要不你先過去,明天我盡早過來。你畢竟跟李院長已經說好了。」

溫馨細細的聲線裏,有些掩不住的緊張惶恐:

「可我還是第一次參加這麼大的學術會議。

「西洲,我還是等你一起吧,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5

溫馨一向有些依賴傅西洲。

我跟傅西洲結婚前是這樣,結婚後也是這樣。

傅西洲輕輕歎了口氣,抬腕看了下時間:「那我現在過來,你等我。」

那邊聲音立馬明快了些,帶著點小女孩似的喜悅:「好的!」

傅西洲起身,遲疑片刻後,給年底休假回老家的保姆打了個電話。

他給了數倍的加班工資,讓人從老家趕回來,幫他收拾書房。

這裏麵都是他的寶貝,他自然不放心隨便請家政來收拾。

打了電話,又仔細交代了,書怎麼整理,地毯怎麼處理後,他才掛斷電話。

走出書房時,仍是一臉的不放心。

但他還是離開了家,匆匆趕去機場。

因為太過著急,傅西洲連大衣都沒來得及穿上。

走進機場候機廳時,他的大衣還搭在手臂上。

溫馨正坐著等他,遠遠看到他,立馬高興地朝他撲了過來。

她幾乎撞進了他懷裏,又伸手,紅著眼眶抱住了他的手臂。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傅西洲不動聲色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出聲道歉:「抱歉,臨時出了點事。」

溫馨臉上浮起尷尬和委屈,後退一步拉開了點距離。

她聲線無措:「對不起,我又忘了。」

一年前,傅西洲還沒跟我結婚的時候。

他跟溫馨,本是關係親密的男女朋友。

傅西洲臉上的怒意早散了。

他低眸看向溫馨,眼底閃過一絲憐惜和自責。

溫馨低著頭。

她身上穿得單薄,似乎是冷,又抬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傅西洲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上的大衣,披到了她的身上。

我心口有點疼。

突然想起前不久,傅西洲也是在學校裏,將外套借給了溫馨穿。

我發小拍了照片給我,等他回家後,我動怒質問他。

那晚他難得心情不錯,含笑抱著我哄道:「好了好了,下次再不會了。」

我氣的,其實不隻是他將衣服給別人穿。

還是因為,那件大衣是我親自學了設計,再熬夜畫的設計圖,請人定製出來的。

結婚一年,我也不是沒試過當個好妻子。

不過,本也就是我橫刀奪愛,硬拆散了他們。

也沒什麼好怨別人的。

6

我從十八歲開始,就暗戀傅西洲。

我追求過他很多年,讓他不堪其擾。

直到一年多前,他的那場同事聚餐。

那晚傅西洲從包間出來,似乎是喝多了酒,想去洗手間。

而我因為家裏公司出事,加上我媽的病,來酒樓找親戚幫忙被拒絕。

我失魂落魄離開時,在走廊上跟他撞了個正著。

我因為忙著家裏的事情,有許久沒見過傅西洲了。

我繞過他要離開,他卻伸手拽住了我的手臂。

男人眼神迷離恍惚,倒似乎帶了幾分繾綣深情。

他聲線低緩:「跟我回家吧?」

我沒吭聲,歪頭看著他。

傅西洲拽著我手臂,直接往電梯走。

我被他嚇了一跳,手忙腳亂間,著急推開了他的手。

男人回身,低眸看向我,突然說:「你缺錢,可以找我。」

我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傅西洲再次拽住了我的手臂,很認真地說:

「我能幫你的。跟我回家,你需要什麼我都給你。」

他說著,似乎是覺得我不信。

又掏出錢包,直接塞到了我手裏。

我不曾見過那樣的傅西洲。

眉目溫和,滿是眷戀。

我說:「傅西洲,你喝多了。」

他搖頭:「沒有。」

我又問他:「你喜歡我?」

話落,我自己都覺得可笑。

我追求了他那麼多年。

他但凡有半點喜歡我,我跟他又怎麼可能,還會是現在這樣?

可他點頭,說:「我喜歡你。」

我問他:「我是誰?」

他輕聲說:「簡寧。」

我感覺頭皮裏,像是有什麼東西刹那炸開。

我跟他回了家。

直到荒唐後的第二天,溫馨哭著找上了門。

溫馨哭鬧的最後,是傅西洲惱怒不堪質問我的一句:「裝什麼傻,我沒喝多又怎麼可能會跟你有什麼?」

7

我這才知道,在我沒見到傅西洲的前兩個月裏,傅西洲已經跟溫馨在一起了。

昨晚他也是喝了酒認錯了人,把我當成了溫馨。

而溫馨剛好因為換新工作,正是缺錢的時候。

我認定傅西洲昨晚不是喝多了,至少不至於那樣神誌不清。

可在他質問我的那句話後,我突然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想想他本來就一直瞧不上我,說的又何嚐沒有道理。

倒是我自己真的一時昏了頭,才會跟了他回去。

關於他昨晚叫的那聲「簡寧」,我突然想,多半也是我聽錯了。

我無意跟傅西洲糾纏。

在溫馨趕過來哭鬧後,我很快離開了。

可幾天後醫院那邊給我打來電話,說跟我媽適配的肝髒找到了。

但肝髒移植費用高昂,光是手術費,就得四十來萬。

我家剛出事,我爸入獄,家裏負債累累。

能求助的地方,我早就都求助過了。

那晚我徹夜未眠,想到最後,也隻想到了傅西洲這一個人。

在幹缺德事,和放棄我媽之間。

我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者。

我找去了傅西洲任職的學校。

我跟他說:「在我將那晚的事情捅出來之前,借我五十萬,或者娶我,你選一個吧。」

頭一次說出這樣厚顏無恥的話,我臉上一時燙得厲害。

傅西洲家裏是書香門第,家教格外嚴格。

又更何況,他現在是風光無二的大學教授,名聲更是比什麼都重要。

娶我是不可能的,但五十萬對他而言,不是難事。

我放在大衣口袋裏的雙手,顫抖著指甲掐進掌心裏。

臉上疼,可還是硬著頭皮站在他麵前,無聲告訴自己:「錢會還給他的。」

傅西洲低眸看著我。

他那樣的眼神,讓我怎麼也抬不起頭來。

我甚至實在有些支撐不住,想要落荒而逃。

直到我聽到了他諷刺至極的聲音:「那就娶你吧。」

我錯愕不已地看向他,就聽到他輕輕笑了一聲。

他說:「簡寧,讓我不舒坦,你也別想好過。」

傅西洲說到做到,真的娶了我。

他一向那樣理智的一個人,卻大概真的被我氣瘋了。

恨我恨到,不惜搭上了自己一輩子。

我們新婚那晚,溫馨傷心痛哭。

傅西洲心疼不已,大晚上趕過去,陪了她一徹夜。

想來如今我死了,對他而言也算是終於解脫。

8

我沉進那些回憶裏,意識恍惚。

等終於再回過神來,傅西洲已經帶著溫馨落地外省,住進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