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西洲(1 / 3)

最後一次跟傅西洲吵架後,我被入室的歹徒殺害。

我的遺體,被藏進了傅西洲書房的書櫃。

傅西洲還以為,我隻是跟之前一樣,賭氣去外地了。

他難得清靜,陪白月光吃飯工作,帶白月光回來看他的藏書。

將我精心為他定製的大衣,披到了白月光身上。

直到很多天後,他突然發現,一直跟他保持短信聯係的那個「我」,不像我。

他突然慌了。

1

歹徒在我身上落下最後一刀時,傅西洲回來了。

半小時前,我剛跟傅西洲大吵了一架。

他那樣斯文的一個人,忍無可忍怒不可遏,將一份離婚協議書砸在了我眼前。

他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那就離婚!這樣令人惡心的日子,我早就受夠了!」

我抓起那份離婚協議書,砸回了他身上。

出聲時,我麵目猙獰像極了一個惡毒潑婦。

「傅西洲,你想離婚除非我死,否則這輩子你都別想擺脫我!」

傅西洲氣急了又不能將我怎樣,隻能麵色鐵青摔門離開。

而現在,半小時過去,我真的死了。

深夜偷闖民宅的歹徒,將刀尖刺入了我的心髒。

我躺在書房的地上,逐漸放棄了掙紮。

殘存的意識,隱約聽到了樓下玄關處,開門的聲響。

俯身挨近我麵前的那張麵孔,是殺了我的凶手。

可惜我的視線裏一片模糊,鋪天蓋地都是猩紅,看不清這張臉。

也開始想不清楚,剛剛闖入進來的這個人,他是誰,他長什麼樣。

我甚至不太確定,這人到底是男是女。

樓下玄關處開門的聲響,很快轉為上樓的腳步聲。

2

我落下最後一口氣,靈魂漂浮到了半空中。

看著一時慌張的歹徒,手忙腳亂要藏我的遺體。

可遺體從窗戶扔下去,動靜太大。

他環顧書房四周,陳設簡單,實在沒什麼合適的藏匿地點。

其實,有一個地方是可以藏的。

我剛想著,歹徒似乎就也想到了。

他咬牙吃力拖開了書櫃,取下了書櫃後的一幅壁畫。

再用力在牆上推了一下,看似完整的牆麵,就被推開了一道門。

裏麵是一個暗室,也如同一個小書櫃。

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傅西洲最看重的一些藏書,和他親手寫下的一些重要筆記。

傅西洲是江大醫學係的教授和博導。

他這輩子最寶貝的,除了他的白月光,大概就是這些藏書了。

歹徒將書和筆記本全部拿出來,裝進了袋子裏。

再連拖帶拽,將我的遺體塞了進去。

最後關上暗室門,將壁畫掛回去。

上樓的腳步聲,就已經快到書房門外了。

但書房裏滿地狼藉,散落一地的書籍,地毯上還有大片的鮮血。

歹徒來不及處理太多。

他拖過書房角落裏幾桶作畫的顏料,潑在了那大片的鮮血上,勉強蓋住了猩紅刺目的顏色。

再拎著那隻裝滿藏書和筆記的袋子,迅速從窗戶口逃離。

我等了一會,卻沒等到傅西洲推門進來。

想著他大概是落下了什麼東西回來接,現在又直接離開了。

我的靈魂忍不住飄離書房,去了外麵走廊上。

卻看到不遠處,傅西洲竟站在了我的臥室外麵。

當初他娶我,本就是被逼無奈。

這段時間跟我吵得凶,更是直接分房睡了。

我本以為,他連經過我臥室門口,都該是嫌棄的。

我看著他站在那裏,神色有點怪異,似乎在掙紮猶豫什麼。

半晌後,他抬起右手,像是想敲門。

門其實沒鎖,而是打開了一道縫隙。

裏麵有燈光傾瀉出來,似乎我真的還在裏麵。

傅西洲抬起的手,最終也沒有落到門上。

而是開了口,聲線有點別扭和尷尬:「簡寧。」

3

毫無疑問,不會有人回應他。

傅西洲又在門外站了好一會,終於伸手,試探著推開了門。

「睡了?我手表落在家裏了,找了一圈沒找著,你看到了嗎?」

門被推開,他卻看到床上的被子,還是疊起來的。

床上沒人,浴室裏也沒開燈。

傅西洲愣了一下,隨即很快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麵色微沉,回身急步走向書房。

像我這樣蠻橫無理的女人,跟他吵完架,自然不會做什麼好事。

果然,他迅速推開書房門,就看到了裏麵的慘不忍睹。

滿地亂七八糟的書籍紙張,還有歪靠著牆、搖搖欲墜的大書櫃。

他白月光從國外給他帶回來的米白羊毛地毯,一直被他保養得幹幹淨淨。

此刻卻被潑了顏料,染上了五顏六色的不堪入目。

傅西洲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眼看就要倒下來的書櫃。

他將書櫃挪回原處,重新蓋住了那後麵的壁畫。

再目眥欲裂地看向地麵,氣到攥緊了拳頭,手背跟額角青筋畢現。

他渾身都發抖了,咬牙切齒對著空氣吼了一聲:「簡!寧!」

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想到自己都死了,他再氣憤也揍不到我,這才重新放鬆了些。

傅西洲氣勢洶洶離開書房,樓上樓下四處找我。

直到他確定,我已經不在家裏了。

他拿出手機,給我發信息,因為憤怒而打字速度極快:「你簡直!變本加厲不可理喻!」

我覺得他這人真是無聊。

明明都氣成這樣了,大學教授卻連罵起人來,都是這麼文縐縐的。

我等著他的短信石沉大海,卻在下一刻,我驟然睜大了眼睛。

那邊的「我」,竟回了信息過來。

連嘲諷挑釁的口吻,都像極了我。

「怎麼,糟蹋了你的寶貝藏書,弄髒了你寶貝送你的好地毯,不高興了?」

傅西洲氣得掌心發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點擊著。

他打了一大堆的字嘲諷我,也終於勉強像是在罵人了。

可為人師表,他大概又過不去心裏那一關。

刪掉了那一長串文字,他最終隻發過去一句話:「你回來,我們當麵說。」

4

那邊幾乎半點沒遲疑,很快回了信息過來: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國外籌備畫展,少說兩個月回不來了。」

傅西洲倒是愣了一下。

換了往常,他這麼說,我多半是會回去的。

我一向不甘示弱,更不會當逃兵。

反正回去了,兩個人麵對麵,他也罵不出幾句話來。

打人摔東西這類事情,他更不可能做得出來。

傅西洲愣怔了好半晌,才再惱怒發信息:「你最好能在外麵躲一輩子!」

那邊反唇相譏:「那你也最好能一輩子不找我!」

傅西洲明顯更被激怒,想都沒想就回了信息過去:「我找你?嗬!」

我漂浮在半空中。

忍不住感慨,對麵那個殺人犯的頭腦不簡單。

毫無疑問,那是一個足夠了解我,也足夠了解傅西洲的人。

傅西洲馬上就要陪白月光出差。

隻要他不去找我,照常離開。

那在他離開的十多天裏,這房子裏沒了任何人。

凶手就有無比充沛的時間,來處理我的遺體。

那邊沒再回信息。

傅西洲放下手機,脫下大衣,再卷起了毛衣衣袖。

他鐵青著麵孔,準備開始收拾滿地的狼藉。

他手機鈴聲卻響起。

傅西洲臉上的怒意明顯上湧,大概以為是我打來的電話。

他伸手撈過手機的架勢,是已經準備好,要將我大罵一頓了。

可等看清楚上麵的來電顯示,他又迅速壓下了怒意,神色明顯溫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