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開了相鄰的兩間房,但深夜溫馨抱著被子,敲響了傅西洲住房的門。
等傅西洲打開門後,她站在門外,眼眶泛紅,看起來格外可憐。
「西洲,我有點害怕,能不能睡你房間的沙發?」
傅西洲對她一向溫和,但此刻他似乎是心情不太好。
他手上拿著手機,在溫馨麵前,臉上竟從未有過的閃過一絲不耐。
「溫馨,這不太合適。」
溫馨一雙杏眼更紅了:「你別誤會,我隻是……
「我隻是想起,當初我爸就是在這個城市,出的那場意外。」
她說著,似乎下一刻就要掉下眼淚。
溫馨的爸爸走得早,媽媽身體也一直不太好。
因為這些,傅西洲一直很同情照顧她。
但到底是同情多一些,還是別的感情多一些,就不得而知了。
傅西洲到底是不忍心,麵色緩和了些,讓開一步道:「進來吧。」
溫馨顫聲道謝,抱緊了被子,蒼白著臉走了進去。
傅西洲溫聲道:「你睡床吧。」
溫馨臉上又驚又喜,連帶著臉也迅速漲紅。
她有些語無倫次道:「這,這會不會……」
話沒說完,她才注意到,床上還沒被動過。
被子仍是疊得整整齊齊,傅西洲這是根本還沒睡。
落地窗前的沙發邊,還放著一本翻開的醫書,他剛剛應該是一直坐在那裏。
傅西洲似乎是沒察覺到,溫馨剛剛誤會了。
他手機響了一下,他點開查看,聲線有了些心不在焉:「我睡沙發,你早些休息。」
他說著,邊在手機上打字,邊走回落地窗前的沙發邊。
溫馨卻放下被子,深吸了口氣,像是打定了什麼決心。
她突然衝過去,雙手用力從後麵抱住了傅西洲,喉間哽咽出聲。
「西洲,這麼久了,你還不打算跟她離婚嗎?」
9
傅西洲身體驟然一僵。
像是一刹那沒回過神來,也大概到底是心裏有溫馨,他一時不願意推開。
隔了好半晌,他才伸手,拉開了溫馨環在他腰間的手。
他回身看向她:「你太累了,該休息了。」
溫馨像是極度難過,眼淚滑落下來:
「西洲,我知道你隻是恨簡寧當初算計你。
「可現在都一年多過去了,報複也該到此為止了。
「你心上愛的那個人,明明不是她。」
她說著,臉上泛起一絲紅暈:「西洲,跟她離婚吧。
「我看著你這樣,被一個明明不愛的人束縛著,我真的很難過。」
傅西洲許久沒有說話。
像是被溫馨說中了心事,他沉默著,在思考她的提議。
好一會後,他才沉聲開口:「她胡攪蠻纏得很,不願意離,不說這些了。」
我心裏像是被突兀刺了一下,突然好像也感到有些難過。
其實我剛跟傅西洲結婚那大半年,我也是同意過離婚的。
但剛好那時候,他拿下了新的醫學論文獎項。
接受了知名媒體的采訪,正是備受公眾關注的時候。
他不敢在那個節骨眼上,冒險離婚,怕被人造謠誇大,帶來負麵影響。
直到最近的幾個月,傅西洲大概覺得時機合適了。
接連好幾次跟我大吵,他氣急了都說要跟我離婚。
可他說了傷我的話,我也被他氣得不輕。
他越是要離,我越是賭氣偏要惡心他,說什麼也不答應。
但其實,我死的那晚,他甩給我的那份離婚協議書。
後來他離開後,我簽了字的。
我無意再困著傅西洲,本也想到此為止。
可惜事到如今,婚沒離成。
他卻還成了喪偶,怕是又要惡心到他了。
溫馨掉著眼淚,不管不顧地,再一次正麵抱住了傅西洲。
「對不起,我知道我沒資格管你這些了。
「我隻是突然想起我爸,我真的好想念他,我好難過。」
這一次,傅西洲沒再推開她。
他眼底帶著愧疚憐惜,伸手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聲線帶著哄慰:
「別難過,都會好起來的。」
我看著他們深情相擁,突然想起,傅西洲從不曾這樣安慰過我。
更不曾因為不放心我一個人,而千裏迢迢陪我去外地。
而現在,他丟下工作,陪溫馨來了這裏。
他們抱在一起,再或許在一刻,會有更多的親密。
我閉上眼睛,到底是無法做到再多看一眼。
10
傅西洲哄勸了溫馨好一會。
溫馨才終於擦掉了眼淚,上床睡覺。
臥室裏回歸寧靜,男人坐回落地窗前的沙發上,點開手機。
最新一條微信消息,是保姆王嫂發過來的。
「太太確實什麼都沒帶走,衣物跟生活用品都還在原處。」
傅西洲回了個「嗯」,就沒再多說,但臉色卻漸漸沉了下去。
那邊王嫂接著又說了幾句:
「傅先生,您確定太太是出差了嗎?
「我看著不太像,她連每次去外地帶的那條圍巾,都還放在家裏。」
那圍巾,是我爸入獄前送給我的。
他在監獄裏,我總擔心他過得不好。
每次去外地帶上這圍巾,圍巾在,就總想著他也一定安好。
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
傅西洲很清楚,我有多寶貝那條圍巾。
他眉心蹙起,點開了我的微信,又點進我的朋友圈。
可我最近沒有任何動態,也沒給他發任何新消息。
他到底有點沉不住氣了,手指點擊著輸入框:「王嫂收拾房子,問你那圍巾還要不要。」
遲疑了一會,他又刪了重新輸入:「我手表不見了,你看到了嗎?」
我飄在半空中,看著明明好好戴在他手腕上的手表。
想到我死的那晚,他離開又回去。
也是敲著我的臥室門,說手表沒找到。
分明手表一直都在他手上。
我看得很是詫異。
要不是確定,他一直厭惡我。
我都要懷疑,他這是想跟我聊天,沒話找話說。
新的信息到底也被他刪除。
最後,傅西洲發了一份醫學論文的文檔給我。
發過去後,很快又點了撤回。
隨即他終於理直氣壯地,發出了一條信息:「發錯人了。」
換了往常,我多半也會奚落他一句。
嘲諷他「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之類的。
但現在,那邊沒有回音。
傅西洲盯著聊天框,一直看著。
甚至似乎懷疑自己網不好,斷了網又重新打開。
11
他一向是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此刻的行為卻實在幼稚,讓我看得有點好笑。
我也是在這一刻,突然發現,他似乎是有點在意我的。
手機裏一直沒有動靜,直到突然響了一下,有新信息進來。
傅西洲眸底的黯淡驟然散了,迅速點開了手機屏幕。
但看到發來信息的是王嫂後,他臉上立馬浮起失望。
那邊很是擔憂道:「傅先生,我實在是越看越不對。
「這書房哪像是太太弄的,倒跟遭了賊似的。
「說起來太太雖然偶爾發脾氣,但卻最清楚您有多寶貝這些書。」
我跟傅西洲結婚一年,但算起來更多的時間,倒是跟王嫂待在一起。
王嫂比傅西洲更了解我,倒也並不奇怪。
那邊越說越不放心:「先生啊,您還是趕緊聯係太太,再回來仔細看看吧!
「賭氣還好,或者家裏遭了賊也能報警,但就怕太太出了什麼事!」
傅西洲似是也察覺到了不對,突然站起身。
他終於翻到了我的手機號,按下了撥出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