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2 / 2)

王曇(1761-1817),一名良士,字仲瞿,浙江秀水人。他是個舉人,與舒位齊名,成就不如舒位。他的“好遊俠,兼通兵家言,善弓矢,上馬如飛,慷慨悲歌,不可一世”的狂放作風,與舒位“內行醇備,庶幾庸德之君子”的風貌不同。因此,他被目為狂人,終身潦倒,也甚於舒位。王曇詩以《住穀城之明日謹以鬥酒牛膏琵琶三十二弦致祭於西楚霸王之墓》律詩三首為最著名。茲錄其一:

江東餘子老王郎,來抱琵琶哭大王。如我文章遭鬼擊,嗟渠身手竟天亡。誰刪本紀翻遷史,誤讀兵書負項梁。留部瓠蘆漢書在,英雄成敗太淒涼!

同情項羽,抒發不平,“哭大王”實所以自哭,應該說,這種狂放的詩風對衝擊封建束縛和腐朽詩壇是有積極的作用的。

彭兆蓀(1769-1821),字湘涵,號甘亭,江蘇鎮洋人。他隻是個秀才,一生不得誌,晚年好讀佛書,“自放於異氏”。他認為作詩必須“先想我肺腑,乃入人肝胸”,又說:“立言必根情,選字必擷芳”。因此他反對模擬,不滿意乾嘉以來的一些主要詩派:“厭談風格分唐宋,亦薄空疏語性靈。”他早年曾隨父到山西、河南等地,父死以後,多在外謀生,接觸過較廣的社會生活,對現實政治社會的腐朽麵貌也有一定的認識。他的《擬新樂府六首》、《田家》等反映現實的詩篇,藝術上雖無特殊成就,但畢竟是可貴的。如《輸租樂》:

輸租樂,農人不樂士人樂;二頃不須田負郭,卻向太倉充鼠雀。……某乙租庸移某甲,勢與縣吏相傾壓。長吏無如何,逋布累累多。公私各有利,遑複相譙訶!獨不見農夫擔負官倉口,顆粒何能角升鬥?多寡一任量人手。遺秉滯穗皆入官,鳩形婦子吞聲還!

——《擬新樂府六首》之一

揭露官、紳互相勾結、殘酷地剝削農民的事實,反映了尖銳的階級矛盾,是有深刻的現實意義的。可惜他的發掘還不夠深,也不夠廣,他的衝破傳統的束縛的努力也是比較微弱的。

乾嘉時代,在擬古主義與形式主義的詩風統治之下,黎簡、舒位、王曇、彭兆蓀等詩人雖然一般地說成就不大,但他們的獨辟蹊徑的努力是值得肯定的。他們代表著詩壇風尚的轉變,是龔自珍的先驅。

◥思◥兔◥在◥線◥閱◥讀◥

第二節 桐城派古文及其他

“桐城派”古文是清中葉最著名的一個散文流派。主要作家有方苞、劉大櫆、姚鼐,他們都是安徽桐城人,“桐城派”即因此得名。

“桐城派”古文的基本理論,是從方苞(1668-1749)開始建立的。苞字鳳九,號靈皋,又號望溪。他繼承歸有光的“唐宋派”古文傳統,提出“義法”的主張:“義即易之所謂‘言有物’也,法即易之所謂‘言有序’也,義也為經,而法緯之,然後為成體之文”(《望溪先生文集·又書貨殖傳後》)。“義法”是方苞論文的唯一標準。他所謂“義”,指文章的中心思想,實際是從維護封建統治的儒家思想出發的基本觀點。他所謂“法”,指的是表達中心思想或基本觀點的形式技巧,包括結構條理,運用材料、語言等等。從這方麵看,他是概括了向來古文家在章法、用語上的一些成就的。如章法上,他主張“明天體要,而所載之事不雜”(《書蕭相國世家後》);在用語上,他主張“古文中不可入語錄中語,魏晉六朝人藻麗俳語,漢賦中板重字法,詩歌中雋語,《南北史》中俳巧語”(見《沈蓮芳書方望溪先生傳後》引):這就是他所追求的“雅潔”。這樣,雖不免洗滌過甚,陳規戒律過多,但還是便於學者掌握古文的寫作方法的。

劉大櫆(1698-1780),字耕南,一字才甫,號海峰。他補充了方苞的理論,以為“義理、書卷、經濟者”,是“行文之實”,是“匠人(文人)之材料”,而“神、氣、音節者”,是“匠人之能事”(《論文偶記》)。到了姚鼐(1731-1815,字姬傳,號惜抱),既欲合“義理”、“考據”、“文章”為一,又以為“神、理、氣、味者,文之精也,格、律、聲、色者,文之粗也”(《古文辭類纂序》):顯然又是劉大櫆理論之補充。“桐城派”的古文理論是與清中葉的統治思想適應的。他們強調“義”或“義理”,強調義理和文章的統一,特別強調文章的一套形式技巧,是要使傳統古文更有效地為封建統治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