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動天地,百族相綢繆;天地不能言,聖賢為嚨喉。奈何纖小夫,雕飾金翠稠,口讀子虛賦,身著貂錦裘;佳人二八侍,明星燦高樓;名酒黃羊羹,華燈水晶球;偶然一命筆,幣帛千金收;歌鍾連戚裏,詩句欽王侯;浪膺才子稱,何與民瘼求?所以杜少陵,痛哭何時休!秋寒室無絮,春日耕無牛;嬌兒樂歲饑,病婦長夜愁:推心擔販腹,結想山海陬。衣冠兼盜賊,征戍雜累囚。史家欠實錄,借本資校仇。持以奉吾君,藻鑒橫千秋。曹劉沈謝才,徐瘐江鮑儔,自雲黼黻筆,吾謂乞兒謀!
這裏作者指出統治階級的“才子”驕奢淫佚的生活和人民所受饑寒壓迫的痛苦的真相,反映了深刻的階級矛盾,觸及了封建統治階級的本質。#思#兔#在#線#閱#讀#
鄭燮非常推重杜甫,認為杜詩“隻一開卷,閱其題次,一種愛國愛民、忽悲忽喜之情,以及宗廟丘墟,關山勞戍之苦,宛然在目。其題如此,其詩有不痛心入骨者乎”(《範縣署中寄舍弟墨第五書》)?他反對當時的擬古主義和形式主義的詩風,直斥提倡“文章不可說破、不宜說破”,“言外有言、味外有味”的娖娖“ 纖小之夫”的“自文其陋”。這顯然是對“神韻派”和“格調派”的指責。
鄭燮的散文也獨具一格。“作文必欲法前古,婢學夫人徒自苦”(《贈潘桐岡》)。反對模擬古人,直達肺腑,是他的詩文創作根本的、一貫的精神。他的《家書》,敘述家常,無所不談,抒情議論,脫口而出,每多獨見,比之於詩,表現了更多地打破陳規定矩、自由抒寫的精神。
比鄭燮更徹底反對擬古主義和形式主義的,是稍後的著名人袁枚(1716-1797)。枚字子才,號簡齋,浙江錢塘人。他少年得誌,二十四歲中進士後,入翰林,出為溧水等縣令。三十三歲即於南京小倉山築“隨園”,過著論文賦詩、優遊自在的享樂生活,足足半個世紀。
袁枚的思想是比較自由解放的。他對當時統治學術思想界的漢、宋學派都有所不滿,而特別反對漢學考據。認為“宋學有弊,漢學更有弊;宋偏於形而上者,故心性之說近元(玄)虛;漢偏於形而下者,故箋注之說多附會”(《小倉山房文集》卷十八《答惠定宇書》)。他還認為六經“多可疑”,“未必其言之皆當也”,“亦未必其言之皆醇也”(《答定宇第二書》)。這對當時埋頭故紙、支離破碎的漢學家,實在是當頭棒喝。他主張詩寫“性情”,他說“詩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隨園詩話》卷三)。又說,“作詩不可以無我”(同上卷七)。這就是說,作詩要有真性情,要有個性。在袁枚看來,“性情”是詩的根本,一切題材內容、音韻格律、語言風格等等,都是“有定而無定,恰到好處”即妙。他宣稱對於古今人詩,對於各個流派、各種風格的詩,“無所不愛”,“無所偏嗜”,主要在看它們有無表現性情。因此,他反對模唐仿宋、大談格律、以書卷考據作詩的擬古主義和形式主義詩風。他更不喜愛一切迭韻、和韻、用僻韻、用古人韻等等來束縛性靈,以文字為遊戲。袁枚論詩顯然和鄭燮一樣,深受明末“公安派”的影響,但他的立論比之“公安派”要具體、係統得多。對於清初以來的著名詩派和“神韻派”、“格調派”等等,他並不一筆抹殺,而能有所分析,指出其優劣得失,對當時的擬古主義與形式主義詩風,確乎起了很大的衝擊作用。但他離開具體的社會生活,把“性情”抽象化,終於不免陷入“詩如天生花卉,春蘭秋菊,各有一時之秀,不容人為軒輊;音律風趣,能動人心目者,即為佳詩:無所為第一、第二也”(同上卷三)的另一種形式主義結論。
袁枚的詩創作,確能如他自己所說,直抒“性情”,即寫自己的生活感受,比之那些模擬格調或以考據文字為詩的作品,別具一種清新靈巧的風格。“半天涼月色,一笛酒人心”(《夜過借園見主人坐月下吹笛》);“雨來蟬小歇,風到柳先知”(《起早》);“十裏煙籠村店小,一枝風壓酒鎮偏”;“綠影自遮南北路,春痕分護短長橋”(《春柳》):這些詩句,意境明晰,自有韻味,而又不像“神韻派”那樣朦朧隱約,不著實際。袁枚的佳作大抵就是這類近體詩。根本缺點在於缺乏現實社會內容,所作不出家居生活或旅行紀事的範圍,所謂“行藏交際,具有於斯”詩在袁枚手裏,隻是一種運用自如的消遣,一種剔透玲瓏的“盛世”的點綴。
和袁枚齊名的詩人有趙翼(1727-1814),字雲鬆,號甌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