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2 / 2)

此外如講究文行出處而輕視舉業的虞育德、莊紹光和遲衡山等也是作者所肯定的人物,他們企圖以祭泰伯祠的迂闊舉動,來挽回世道人心,實際表現了吳敬梓思想中的落後一麵。

作品中置身功名富貴圈外的小商人和手工勞動者也是儒林群醜的明顯對照。牛老爹、卜老爹和鮑文卿等都是忠厚誠篤的下層人物。作者借向鼎的口讚鮑文卿說:“而今的人,可謂江河日下。這些中進士、做翰林的,和他說到傳道窮經,他便說迂而無當;和他說到通今博古,他便說雜而不精;究竟事君交友的所在,全然看不得,不如我這鮑朋友,他雖生意是賤業,倒頗多君子之行”。鮑文卿愛惜人才,憑自己本領吃飯,認為“須是骨頭裏掙出來的錢才做得肉”,而拒絕納賄,鮮明地反襯出那些讀書人的喪盡廉恥。小說結尾,儒林寂寞,市井中出現奇人。貧苦的季遐年,字寫得最好,卻不貪錢,不慕勢。賣火紙筒的王太以下棋為快事。開茶館的蓋寬,無事就在櫃台裏看書、畫畫。裁縫荊元則敢於把他的“賤行”提到和讀書、識字平等的地位。在理想的真儒、名士消磨盡了後,麵對這些自食其力,不圖富貴、不伺候人顏色,自由自在的人物,作者流露出無限傾慕的心情。

第三節 儒林外史的藝術成就\t○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國諷刺文學來源悠久,先秦諸子寓言中,已有諷刺作品。從小說來說,在《西遊記》裏顯露了幽默的諷刺鋒芒,後來的《西遊補》、《鍾馗斬鬼傳》等也是諷刺意味較多的長篇小說,但後者詞意淺露,藝術上比較粗疏。明代擬話本和清初《聊齋誌異》中都有諷刺科舉的短篇小說,特別是《聊齋誌異》中有不少成功的諷刺作品。在這些成就的基礎上,吳敬梓以敏銳的觀察力、豐富的生活體驗和鮮明的愛憎,寫出了《儒林外史》,“於是說部中乃始有足稱諷刺之書”(魯迅《中國小說史略》)。

魯迅說“諷刺的生命是真實”,“非寫實決不能成為所謂諷刺”。《儒林外史》的諷刺藝術正是體現了這個精神。小說中許多人物都有原型,如馬純上取材於馮粹中,遲衡山取材於樊南促,莊征君取材於程綿莊等。許多人情世態也都是當時社會上司空見慣的。作者抓住了這些材料,加以典型的概括,而不作主觀的說明,使讀者從客觀事物本身得到啟發。正如魯迅在《什麼是“諷刺”》中所說的,“它所寫的事情是公然的,也是常見的,平時是誰都不以為奇的,而且自然是誰都毫不注意的。不過事情在那時卻已經是不合理,可笑,可鄙,甚而至於可惡。但這麼行下來了,習慣了,雖在大庭廣眾之間,誰也不覺得奇怪;現在給它特別一提,就動人”。例如小說十七回寫“鬥方名士”的一段對話:

浦墨卿道:“三位先生,小弟有個疑難在此,諸公大家參一參。比如黃公同趙爺一般的年月日時生的,一個中了進士,卻是孤身一人;一個卻是子孫滿堂,不中進士。這兩個人,還是那一個好?我們還是願做那一個?”……匡超人道:“‘二者不可得兼’。依小弟愚見,還是做趙先生的好。”……浦墨卿道:“讀書畢竟中進士是個了局。趙爺各樣好了,倒底差一個進士。不但我們說,就是他自己心裏也不快活的是差著一個進士。……如今依我的主意,隻中進士,不要全福;隻做黃公,不做趙爺。可是麼?”支劍峰道:“不是這樣說。趙爺雖差著一個進士,而今他大公郎已經高進了,將來名登兩榜,少不得封誥乃尊。難道兒子的進士,當不得自己進士不成?”浦墨卿笑道:“這又不然,先年有一位老先生,兒子已做了大位,他還要科舉。後來點名,臨監不肯收他。他把卷子摜在地下,恨道:‘為這個小畜生,累我戴個假紗帽!’這樣看來,兒子的倒底當不得自己的。”……景蘭江道:“眾位先生所講中進士,是為名?是為利?”眾人道:“是為名。”景蘭江道:“可知道趙爺雖不曾中進士,外邊詩選上刻著他的詩幾十處,行遍天下,那個不曉得有個趙雪齋先生?隻怕比進士享名多著哩!”

這裏作者寫的是當時儒林中很普遍的事情,顯然隻是如實地反映出來,卻把那時文士們內心的空虛,生活的無聊揭露得非常深刻。又如馬二先生遊西湖時,西湖的秀麗景色沒有引起他的興趣,而酒店裏掛著的透味的羊肉,盤子裏盛著滾熱的蹄子、海參、糟鴨、鮮魚等卻使他羨慕得喉嚨裏咽唾沫。仁宗皇帝的禦書又使他馬上磕頭一拜。他見了遊西湖的女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