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正綱常,宣善道,調和階級矛盾,作者又美化了晁夫人。她鑒於丈夫、兒子的惡果,一心信佛行“善”,不僅扶難解災,感化別人,自己也得到好報。這就把許多社會罪惡歸諸個人的思想根源,減弱了作品暴露封建家庭罪惡的現實意義。
《醒世姻緣傳》的價值,首先在於其中部分故事情節暴露了現實政治的黑暗腐朽。如晁思孝通過行賄,走閹臥門路,得到北通州知州的肥缺,到任之後便大肆貪贓枉法,其子晁源也就借著他的財勢,無惡不作。他和妾珍哥逼死計氏後,計家告官,他以大量錢財買通縣令衙役,逍遙法外。後來珍哥被判處死刑入獄,他又賄賂典史、在死囚牢中蓋起福堂,大擺壽筵。晁源死後,刑房書手張瑞風看上了珍哥,竟在監中放火,燒死另一個婦人,而把珍哥換回家中作妾。這些事情雖然那樣駭人聽聞,卻是封建社會的真實寫照。
其次,小說也在客觀上反映了封建社會末期金錢勢力的逐漸上升。金錢至上的觀念已經在撕裂封建家庭的倫理和感情,所以晁源父子死後,族眾就來搶奪財產,素姐怕公公的妾“生了兒子,奪了他的家私”,竟想要閹割公公。金錢至上也滲透到一切社會關係中,作官的汙穢狼藉是為了貪財,衙役鄉約為非作歹是為了詐財,三姑六婆裝神弄鬼是為了騙財,銀匠裁縫摻假賺布是為了發財。在社會生活中,也確是“錢能通神”,隻要有銀子,不論賢愚善惡,都可以弄到官做;也不管罪惡萬端,都可以逢凶化吉。所以作者無可奈何地說:“靠山第一是‘財’,第二才數著‘勢’。就是‘勢’也脫不過要‘財’去結納。若沒了‘財’,這‘勢’也是不中用的東西。”
《醒世姻緣傳》整個是用山東方言寫成的,具有濃厚的地方色彩。語言流利酣暢,人物口吻畢肖,詼諧幽默,生動有趣。全書圍繞著婚姻主線,大量描繪了社會各階層的人物群像,老少村俏,各具體態;反映的生活麵相當廣闊,而且前後照應周到,結構十分嚴密。這些都表現了小說的藝術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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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鏡花緣及其他
繼承《西遊補》以小說寄寓譏彈的餘緒,這時還出現一些諷世小說。劉璋的《斬鬼傳》(十回)寫鍾馗落第,憤懣而死,被封為鬼王,專剿世間各種各色惡鬼。所謂搗大鬼、齷齪鬼、誆騙鬼、糟腐鬼等,實際是市井中腐敗現象的化身。但作者並未深入揭發產生這些“惡鬼”的社會現實,書中多無意義的插科打諢和作者本人的借鬼說法,甚至連鍾馗也被描寫得相當輕狂,與民間傳說中的正義凜然,詼諧憨直的形象很不相似。
“天花藏主人”編次,無名氏所作的《濟顛大師醉菩提全傳》(二十回),寫濟公活佛懲頑除暴的故事。書中對上層人物的種種醜行,頗多揭露、嘲笑和諷刺,風格詼諧有趣,因而在民間流傳很廣。但書中過多宣揚因果報應和神怪迷信的思想,文筆拉雜拖遝,不夠洗煉,諷刺態度也極不嚴肅。
嘉慶年間的《鏡花緣》是繼《紅樓夢》後比較優秀的一部小說。作者李汝珍(1763?-1830?)直隸大興(今北京市大興縣)人,曾任河南縣丞,終身不達。他學問淵博,精通音韻,旁及雜藝,著有《李氏音鑒》。《鏡花緣》是他晚年的作品,原擬寫二百回,結果隻完成一百回。
作品寫唐女皇武則天令百花寒天齊放;眾花神不敢違旨,開花後遭到天譴,被謫為一百個女子。而花神領袖百花仙則托生為唐敖女小山。唐敖科舉落第,心情沉鬱,隨妻弟林之洋泛海出遊,經舵工多九公向導,曆觀海外諸國異人異事後入小蓬萊求仙不返。小山思親心切,出海尋父,卻意外地在小蓬萊泣紅亭內錄得一卷“天書”。回國後恰逢女試,錄取百女,實則令被謫花神在人間重聚。眾女及第後,拜謁宗師,連日飲宴、賦詩、遊戲,盡歡而散,小山也重入仙山。最後中宗複辟,尊則天為“大聖皇帝”,而則天又下新詔,宣布明年重開女試。
隨著雍正七年(1729)“大開洋禁,西南洋諸國鹹來互市”之後(王之春《柔遠記》卷四),人們的眼界開始擴大,日益要求打破閉塞局麵。這種思想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李汝珍,使他能根據《山海經》以及漢晉宋元以來筆記雜著的記載,馳騁想象,在《鏡花緣》八至四十回中安排了許多海外奇國,著力描繪了這些國家的奇聞異見,一則以寄寓自己的社會理想,一則以譏彈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