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1 / 2)

“然而樂極哀來,垂戒來世,意即寓焉。”這說明作品思想的複雜性正是和作者的創作意圖聯係著的。

作者豐富和發展了這個傳說故事的愛情主題,展開了更廣闊的場景,塑造了更生動的形象。作品上卷從唐明皇楊貴妃《定情》發端,描寫了他們奢靡的生活和愛情的發展。從聲色之好到情重恩深,愛情日益趨向真摯。《密誓》是一個轉折點,馬嵬之變《埋玉》,經過了生死之別,愛情又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下卷著重描寫他們的刻骨相思,寄以更多的同情和讚美。《冥追》、《聞鈴》、《情悔》、《哭像》和《雨夢》等出集中地描寫他們死抱癡情、生守前盟的精誠。最後感動天地鬼神,讓他們同登仙籙,升入忉利天宮,得到一個永久團圓的結局。在作者筆下,楊貴妃是一個值得同情的悲劇人物。作者突出了她對愛情的忠貞,有意地避過她和壽王、安祿山的關係,描寫了她在宮廷中爭恩擅寵的生活,成功地塑造了一個寵妃的形象。唐明皇作為寄情聲色的皇帝,作者是有批評之意的,但作者又認為他是帝王家少有的鍾情者,值得歌頌,因此把他在政治上的失敗歸罪於楊國忠等人。特別是下卷,作者在幻想的世界中,美化了他們在天上人間的彼此懷戀。楊貴妃在複歸仙籍之後,仍向織女傾訴說:“位縱在神仙列,夢不離唐宮闕。千回萬轉情難滅。”(《補恨》)明皇則終日悲歎“我獨在人間委實的不願生”(《聞鈴》),“惟隻願速離塵埃,早赴泉台,和伊地中將連理栽”(《見月》)。這正是作者所謳歌的那種“那論生和死”的真情。它顯然不是封建帝王的實際生活,隻是表現了作者對愛情的理想。而楊氏姐妹的爭風,以及像《絮閣》那樣宮廷爭寵的場麵,都表現了統治階級腐爛的生活,像《春睡》、《醉妃》、《窺浴》等豔情的描寫,更表現了玩弄婦女的作風。洪昇卻把這些當作風流韻事而加以美化。這些都是封建階級的觀點。但作者對愛情的歌頌,在當時還是有進步意義的。自明代以來有些戲曲創作中就有意地歌頌超越生死的愛情借以和宣揚封建禮教的思想相對立。作品在上卷裏寫李、楊愛情的漸趨專一,下卷寫他們的生死不渝,前人有的把它看成熱鬧的《牡丹亭》,主要是就這些地方來說的。

《長生殿》還圍繞著李、楊愛情的悲劇,通過安史之亂前後的曆史背景,反映了封建社會的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在上卷作者聯係他們愛情發展的過程,描寫了統治階級內部的矛盾,和正在醞釀中的國破家亡的巨變。下卷又結合他們的生死離別,抒發了人們興亡的感慨,同時歌頌了少數堅持民族氣節的人物,狠狠鞭撻了在敵人麵前搖尾乞憐的民族敗類,表現了作家的愛國思想。

作者對封建統治集團作了無情的揭露,他憤怒地抨擊了弄權誤國的楊國忠。楊國忠“外憑右相之尊,內恃貴妃之寵,明目張膽地“賣官鬻爵”、“納賄弄權”。他可以接受賄賂,為安祿山掩蓋罪狀,使一個死罪的軍犯作了高官;而當安祿山得勢後,他為了專權,又排擠他出朝,並有意激變,以證明自己“忠言最早”。《禊遊》、《疑讖》等出中,描述了楊氏家族的奢侈生活。作者從“逞侈心”、“窮人欲”為禍敗之源出發,進而揭示了統治者所加於人民的災難。《進果》中,進荔枝的驛馬踏壞了莊稼,踏死了人,這些都是對統治者的正麵控訴。與《禊遊》中所描繪的情況形成鮮明的對比。

由於作者生活在民族矛盾比較尖銳的清初,他對作為侵入中原的番將安祿山以及覥顏事敵的朝臣表現強烈的憎恨。作品中的安祿山是一個十分陰險、貪婪、狡猾、殘暴的人物。作者還借雷海青之口把那些賣國求榮的投降分子罵得體無完膚:“平日價張著口把忠孝談,到臨危翻著臉把富貴貪。早一齊兒搖尾受新銜,把一個君親仇敵當作恩人感。咱隻問你蒙麵可羞慚?”(《罵賊》)

作者在塑瓣叛將奸相的同時,成功地刻劃了一係列的愛國者的光輝形象。郭子儀是作者心目中一個安邦濟世的理想人物,他在未入仕時,日夜憂心的就是“楊國忠竊弄威權,安祿山濫膺寵眷。把一個朝綱看看弄得不成模樣了”。他同情人民的疾苦,在《疑讖》中,他看到了楊氏家族的窮奢極侈,就深沉地慨歎道:“可知他朱甍碧瓦,總是血膏塗!”他在掌握兵權後,就積極準備防禦安祿山作亂。戰亂一起,他又以“掃清群寇、收複兩京、再造唐家社稷、重睹漢官威儀”為己任,終於建立了赫赫功勳。雷海青是一個普通的樂工,但在敵人麵前表現得堅貞不屈,正氣凜然,與降賊的眾偽官形成了強烈的對照。

作者對安史亂後轉徙流離的人們流露了深切的同情。同時通過郭從謹獻飯,李龜年彈詞,表現了他自己的興亡之感。《彈詞》中[轉調貨郎兒]一曲正是作者的自白:

唱不盡興亡變幻,彈不盡悲傷感歎,大古裏淒涼滿眼對江山。我隻待撥繁弦傳幽怨,翻別調寫愁煩,慢慢的把天寶當年遺事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