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六年九月,符葵心聯合平城、陽寧、北庭三地騎兵對突厥都斤山王庭實施合圍,斬殺突厥軍士二萬餘,阿史那攝圖率突厥殘部西遷至三彌山一帶。捷報傳來後,季漣下詔在石河以北設立雲中府,並建立北庭都護府,轄製平城、陽寧、北庭和雲中四府,並在雲中府植樹開田,遷內地囚徒前往服勞役,加封符葵心為正二品輔國大將軍。
冬月,符葵心、嚴治等人奉召至洛陽見駕。
待符葵心向季漣詳稟前線戰事後,便有戶部侍郎前來向季漣彙報徙囚徒至雲中府屯田開耕等事宜。季漣又據兵部報呈上來的名單論功行賞,季漣一麵命人擬詔一麵跟符葵心開玩笑:“你家那個兄弟,也該成親了,他和朕同歲,朕兒子都有了兩個,他還沒個家室,說出去不是讓人笑話朕,說隻知道讓人賣命,不讓人盡孝麼。”
符葵心提起一個就尷尬無比:“陛下,微臣的兄長……說此次雖然大捷,卻仍有突厥殘部徘徊於三彌山……”
季漣搖手道:“哪有這樣的道理,難道隻要突厥還有一個人活著,他就不傳宗接代了不成?還有你也是,別老拿著什麼兄長尚未成親自己不敢先行娶親一種理由來搪塞朕,再說了,你已封了侯,你若沒個兒子,將來誰來承襲爵位?”
符葵心隻是支支吾吾,此時外麵有公公進來稟報,說是皇後娘娘見陛下議事已久,怕陛下和幾位大臣餓著,親製了點心送來。等玦兒進來,季漣便指著符葵心向玦兒抱怨道:“你來幫朕提點提點他,也不知道是賭了什麼氣,提起女人就跟見了鬼一樣,他那個大哥也是,說要他成親跟要他命似的。”
玦兒笑著讓波兒遞了糕點給一眾人等,符葵心趁著她遞給自己,遮住季漣目光時,向她使勁的使了幾個眼色,讓她幫自己開脫。
玦兒想了一想,坐到季漣身邊,笑道:“哪有人像你一樣的,硬逼著人家成親的?”
季漣聽了這話頗為不滿,道:“這怎麼能說是朕逼的呢?隻不過他們兄弟也都這般年紀了,一家人都在外麵征戰,家裏沒個人照料,倒讓人笑話朕不顧臣下死活呢。”
玦兒掩口笑道:“所以才說你呢,哪有男兒行了冠禮還不想娶親的呢,總是娶不到合心意的人,又或者是合心意的人娶不到……”,季漣一聽這話,想起自己當年無奈成親的舊事,點頭道:“難道葵心你已有中意之人,家中父母不喜歡?”
符葵心聽了這話,除了陪著笑之外,恨不得用眼神殺死玦兒,玦兒卻在一旁向季漣道:“先前倒是聽幹娘抱怨過,好像是有這麼回事的,不過現下要替二公子保密,不如陛下便把這事交給臣妾來辦吧,包管陛下和二公子都滿意就是。”
季漣看著符葵心陰晴不定的臉色,又看看玦兒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隻好道:“好吧好吧,反正一種事本來就該你來打理的。”他估摸著玦兒過來就是要問問孫隱閔的近況,於是不再多說,隻是著兵部的主事將自己先前的意思一一記錄下來,送回長安交予鳳台閣審議。
嚴治看著季漣的神色,似乎還要和符葵心深談,識趣的先告了退,待他一走,玦兒便急忙問道:“大兄在平城,可知隱閔最近如何?”
孫隱閔自永昭五年四月被季漣花心思激將之後,五月間便真的投了兵,他刻意隱瞞了身份,且洛陽本地知曉他身份的人甚少,於是順利的被遣往平城府,然後就一封信也沒有回來過。玦兒擔心他的安危,季漣隻好讓符葵心每月報信過來,符葵心每月也隻是寥寥數語,交代他身體安康,並沒有鬧事就完了。九月時符葵心帶大軍出征,玦兒焦急萬分,生怕弟弟有個三長兩短,好在符葵心的信馬上就送到了,說是孫隱閔所在的軍伍隻負責後方糧草供應,玦兒這才放心。
符葵心歎了一口氣,笑道:“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微臣今日彙報了許久,方才又吃了娘娘送上來的糕點,現在真是口幹舌燥的,這讓微臣從哪兒說起呢。”
季漣白了他幾眼,自從永昭四年他鬧了那一場烏龍之後,符葵心見到他和玦兒便不像早年那樣嚴肅,偶爾也開開玩笑起來。現在看符葵心一樣索要茶水,忙把玦兒一把拉到懷裏,笑罵道:“茶壺和杯子都在旁邊,要喝茶不會自己倒麼,才有人服侍你用糕點,現在別指望還有人給你斟茶!”
符葵心訕笑兩下,波兒上前斟了茶奉上,符葵心抿了兩口,笑道:“隱閔雖年少,骨子裏卻是很有幾分倔強,微臣到了平城府,借巡察軍營之名去探他,他當時才跟著招募上來的新兵到平城,嫌路上的吃食不好,身上有銀子都買不到好東西,很是忿恨。到了平城,起先還安分,說要好好表現免得無顏回來見陛下和娘娘。誰知沒出一個月他就耐不住了,出去街上打了幾次牙祭,還夥同才結識的兵友一起出去吃吃喝喝,被微臣發現了,關了他的禁閉,結果他毫無悔改之意。”
“如斯幾次之後,微臣發現光責罰他,他自己一點都不以為意,本來想打他幾十軍棍來個下馬威的,又怕把他打壞了娘娘心疼。”
玦兒聽了歎道:“他在家也不是沒被打過,有一兩次爹也下了狠手,他在家裏哼哼唧唧的養上個把月,最後心疼的又是爹娘,他才越發的有恃無恐”,想了一想又道:“臨走前明明吩咐了不讓給他銀子的,肯定是家裏的馬叔心疼他,怕他在外麵吃了苦,才這樣縱容他。”
符葵心笑笑,道:“這個微臣就不得而知了。他身上有銀子,又豪爽,沒多久就在營裏混得很開了,仗著微臣不敢對他下狠手,屢教不改的帶著人出去胡鬧。後來微臣就不一樣關他的禁閉了,他隻要跟人出去玩樂,微臣就讓大哥打那些跟他一起出去的新兵,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淋漓。”
玦兒聞得此言,微微訝異,旋即道:“還是大兄有法子,早知他是一個樣子的,在家裏就該整治了他。”
符葵心拈了一枚小糕,邊吃邊得意笑道:“他見微臣拿那些和他稱兄道弟的人下手,這才慌了,來找微臣求情,微臣自是不允他了。一樣折騰了兩回,也沒人敢跟他出去了,他也知道微臣不是嚇他,這才老實起來,也不計較飯菜差,也不抱怨操練苦。”
“那……往後呢,前些時日你舉兵圍殲突厥王庭,他——沒鬧著要去麼?”
符葵心臉皮抖了兩抖,笑道:“當然鬧了,他安分了一年多,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以為可以大展身手,偷偷的跑來找微臣,要微臣帶他當先鋒。”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才幾斤幾兩,就敢說一樣的瞎話!”玦兒雖知後來符葵心並沒有帶孫隱閔出去仍心中著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