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時候,吉米正坐在Lucy的床旁小口小口地抽著煙,眼圈兒盤旋著打著轉兒,緩緩地繞著窗簾升騰。
“醒了,餓麼。”
他沒看她,像是自言自語。
“你怎麼在這?”
Lucy隻感覺腦袋裏一波一波的脹痛感強烈,連帶著眼睛都又酸又幹。
“先起來吃點東西。”
吉米的表情淡淡的,笑容若有若無,眸子裏的黑色瞳仁也看不出喜怒,黯淡無光。他伸手去攬她的肩,卻惹得Lucy倒吸一口涼氣,直咬牙呼痛。
“還疼?”
吉米揉著她紅色薄莎下的雪白香肩,溫熱的掌心貼合著她的冰涼,連手指一起包住,觸到她的骨頭的位置,他就稍輕一點,一下一下,緩緩慢慢的揉。
“昨天你暈過去了。”
他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終究隻是歎了口氣。
“什麼?”Lucy似笑非笑地移開他的手,“被你打暈的麼?”
她扶著他的小臂靠在床墊上,臉色慘白,唇瓣幹裂,她咳了兩聲,突然咳出一口血來!
“出去!”
她一手捂著嘴巴,一手用力地推他,吉米沒什麼反應,木訥訥的,隻是抽出紙巾,細細地給她擦手,他強行掰下她扣著嘴巴的那隻手。
“你不怕傳染麼?!”
她試圖抽回手,卻被他死死地握在手裏!
“我還能怕什麼?”他專心致誌地擦著,一臉苦笑,嘴角抽動著,“是怕死麼?”他抬頭看著她,像是要把她刻在眼睛裏那樣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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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他這個樣子不對,非常不對勁。
“喝點粥?還是吃點”
他把擦過血的紙扔進垃圾筐裏,遞給她一杯水漱口。
“我不吃,你怎麼了?”
她直接把水咽下去。
“說話。”
他磨蹭的讓人心急!
“說話!倒底怎麼了?咳咳——”
她又是一口血吐出來,吐到她被子上血紅的玫瑰花花瓣上。吉米麵色一冷,又抽出紙巾要去擦,手折回到一半,就被Lucy一把捉住手腕。
她抓著他,眼睛忽地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血看,兩個人動也不動。
“先把嘴裏的血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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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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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y的話音剛落地,吉米的脊背就反射性的一僵,手也接連著被反射弧牽引著顫動,但他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他試圖掙開Lucy的手,去擦被子上的血。
“你——我會想辦法的。”
“想什麼辦法。”
“想所有能救你的辦法。”
“算了吧!”她諷刺而又虛弱地笑笑,身體又倒回床背上,“柒可可現在是陳茜,你難道還想指望她麼?”
吉米不說話,擦過血跡,又遞給她一把白色的小藥片。
“止痛的,吃了``````以後,別再為了止痛去敷冰了,止痛效果雖然好,但體內的寒氣隻會加快你病情的惡化。”
她不動,任他怎麼說,她死死地閉著眼睛,他也不強迫,把藥放在角櫃上,鋪上一層紙巾,用水杯壓上。
昨晚,她就那麼直挺挺地倒下去了,好像無知無覺,後背磕在機器上也不覺得疼,就那麼直挺挺地倒下去了``````她的呼吸微弱,但一直在流鼻血,有那麼一刻,他幾乎擔心她會因此窒息。他抱著她,發現她的僵直的身體硬的像塊兒鋼筋,整個人像死了一樣,體溫冰涼,身體輕的幾乎要把體重和空氣融為一體。
“其實你死了也沒關係。”
他突然笑著轉過頭,溫柔地對她說,她看不懂他眼中的笑意,也聽不出他的溫柔,但還是睜了眼。
“因為我死了你根本就不在意!”
Lucy有點矯情,有點倔強地仰著頭,吉米卻突然從眼眶滑出兩顆淚,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她愣愣的不知所措。
“其實昨天我就以為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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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一動不動,以為你死了,嚇了我一跳,可是我就想那也沒什麼是不是?我就跟你一起死,你——”
‘啪——’
她紅著眼睛倔強地一巴掌扇過來。
“對不起——”
‘啪——’
她又是響亮的一巴掌。
“我用不著你可憐!怎麼,我昨天戳到你痛處了是麼?覺得愧疚了?覺得對不起我了?覺得你欠我的了?如果這就是你補償我的方式,我告訴你,我根本不需要我用不著!你這副同情我可憐我的嘴臉,隻能讓我覺得惡心!滾出去!”
積攢了太久的情緒終於爆發,就像切斷了開關的水管兒,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簌簌的流,從臉頰滑落到下巴,再從下巴滴落到被子上,與她咳出的血融合``````玫瑰花綻放了般鮮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