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精英和大眾,各有自己的道場,但是在傳統文化的道場裏,他們相視一笑,固守著日本的社會文明。他們在自然麵前謙遜不擴張,麵對心靈則淡雅小我;刀象征嚴謹認真苦幹,花寓意柔軟細膩簡潔。大概日本人在與異質文化碰撞時,較少激烈衝突,也多半是由於這柔軟的立場所致。

一寫完,就發給周實兄了,周實兄認為可以,我就算交差了。周實兄盯得緊,過些時間,就來個電話問一下,問得我把手頭其他的活兒都停了,專心致誌來寫這本書。寫了一兩萬字,就給周實兄發過去,請他指教,也讓他放心。

周實兄:

你好!近些日子才努力呢!一直在琢磨一種寫法,千萬不能雷同,如果把自己的思想和筆致情調,放在一個習以為常的形式裏,總是心有不甘,可能是太過自愛了,請我兄千萬不要見笑。不過現在自以為這種寫法還是好看的,也不累,比較符合現代人的閱讀習慣,如果再配些好看的圖,加以圖注,可能會更好些。但願不要辜負我兄的厚愛!

先發過去整理好的部分,請我兄賜教,並請設計者覽閱,隨後會陸續發,餘下的可能會快些了。冬君順致,見附件。

周實兄很快就回信了,他提了很中肯的意見。

冬君:

一早即拜讀。非常好。才情都好。這篇寫的是花道。請配圖。一節一節地配,並以“花道某節”作為圖的文件名。

隻有兩句似可商量:一是:“喜馬拉雅原住民,就討厭家畜不吃的花草。”有突然冒出之感且表達不甚清楚,不知想說什麼。二是:“結果呢,當然是下笨功夫的日本人得了‘道’,中國的儒者們,躺在‘形而上者’的枕頭上睡‘聖化’的懶覺,‘西化’以後,還在用‘頭頂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來糊弄自己,弄出個新儒學來,接著玩‘本來無一物’的意淫。”這一段話也有突兀之感,似與整個文風不附。

你再體會體會。

周實

就這樣,我將寫好的部分,陸續發過去。可其中有一個變化,我沒有對他說,因為這想法,是在寫的過程中逐漸形成的,我沒想好,也說不清。

現在書已完稿,讀者一眼就可以看出,我沒有按照原來預想的“五道”來寫。從積極的方麵來說,是我找到了一種新的寫法,即從思想史的視角,以花的象征性貫穿諸道,而使行文有縱深感。本書55個題目,以“花有神性”開篇,以“落花一瞬”結尾,似乎有一種一以貫之的內在的韻律,而沒有采取人們通常會用的那種五道平行的寫法。應該說,這種寫法更難,更有味道,但也有不足,那就是它難以麵麵俱到。例如,原計劃寫的書道和香道,就沒能進入我的思想史的視野,而被擱置下來。而原計劃裏沒有的俳道,卻跟著我思想的內在韻律,那麼自然地走來,與我有緣。

一口氣,忙了好幾個月,“為伊消得人憔悴”,可不管怎麼說,我交稿了,終於解脫了,後麵的事,都交給周實兄,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