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曖昧的笑,湊到我耳邊說:“他要打藥子軒。”
“藥子軒?!”我極其大聲地叫了出來。
那個名字像是一個按鈕,稍一觸動,在我心裏就是天崩地裂,早就忘了我還在上課。當我看到班主任的背影在顫抖,前排同學們忽然轉過頭來,那眼神像是看敢死隊的勇士一般,我才意識到,我在上課啊!奶奶的!
接著就是一片曖昧的起哄聲,狼嚎一樣“嗷嗷”地,還夾雜著對勇士的敬佩掌聲。
誰不知道啊,當年好學生林落雪,在鮮豔的五星紅旗下,麵不改色心不跳,對著眼前那個笑靨如花的少年,大喊一句:“藥子軒,我喜歡你!”誰不知道啊,藥子軒為了韓幺,當著所有人的麵打了林落雪。
好吧,舊事勿重提。
我望向藥子軒,那小王八蛋剛剛從睡夢中醒來,一臉茫然。
隨著老巫婆顫抖的一聲:“你給我滾出去!”我和劉穎就站在了走廊裏。
劉穎不斷碎碎念,抱怨我這個豬一樣的隊友。我那裏有閑工夫和她辯,信息量太大,我得緩緩。趙炎收拾他,十有八九是為了昨天那一巴掌。這可怎麼辦?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趙炎就算為了威信也不會出爾反爾。況且當時是我對不起趙炎,死活要和藥子軒在一起,現在吃了虧,也不好和趙炎講。我該怎麼辦?
不對,我憑什麼幫他!他都為了韓幺打了我!從一開始我就遷就忍讓,他也更無所顧忌了。現在,自己捅了簍子,憑什麼讓我給他擦屁股!
事實上,傲嬌不出一分鍾,我就開始思考怎麼麵對今晚這場鴻門宴了。嗬嗬,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我問身旁絮絮叨叨的劉螢:“晚上幾點打架,在哪裏。”
劉穎眼神哀怨地看著我說:“下了學就去,在學校旁邊的小公園。”她想了想,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似的,好奇地問我:“你問這個幹嘛?”
我靠著牆,默不作聲。
她驚訝地看著我:“你不會是要幫他吧?他都那麼傷害你了,放手吧,不值得。”
我低下頭,也不應。我還能說什麼?我也覺得自己賤!
她一臉嫌棄地說:“不是吧,林落雪。就這點出息?”又推推我的肩,教育道“咱能不能長點兒心,要點兒臉!”
我依舊沉默,低著頭,兩隻鞋尖相互擠壓著。
劉穎歎了口氣,像是一個閱盡人生酸澀的老嫗般感歎,問世間情為何物,隻叫人生死相許。
回到教室,藥子軒又睡了。我看著他安睡的模樣,是愛,又是恨。左耳還微微發燙,臉上的指痕也未消散。我好像問問他,哪天你不是故意的吧?你也想說對不起的吧?你還是喜歡我的吧?想著不由得失望地歎了口氣,答案太明顯了,明顯到想想都會疼。可我還是想騙騙自己。
可是,你若是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和我在一起?還要對我好,還許下那些誓言?
我看著他,看不見答案。
最後一節課的時候,子軒不見了,他的書包也不在了,我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再看同班的混子,早就沒影兒了。奶奶的!壞事了,子軒肯定已經去了。
我抓起書包就往外衝,剛到門口迎麵就撞上一人,滿身的香水味兒差點沒把我嗆死。
“林落雪,幹嘛去呀?”
我一聽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就知道準是那老巫婆。連忙拍拍屁股起來,嘿嘿地陪笑道:“沒——沒什。去廁所,去廁所……”
“去廁所背什麼書包啊?”
我一時語塞,想不出招。門口的鈴聲突然響了,她白了我一眼:“回去上課吧。”
我歎了口氣,還算是有驚無險。可藥子軒那邊兒還等著我去就人呢!我怕晚一步,他就死無全屍了。雖然他對我無情,但咱不能無義啊!老班二郎腿一翹,在講台上絮絮叨叨地講練習冊,時不時地發幾條短訊。我在台下,手指冰涼,度日如年,腦補了子軒各種可能的死法。
旁邊劉穎推推我:“喂,你真打算去啊?”
“廢話。”我白了她一眼,沒溜出去正火大,再加上胡思亂想,腦子裏亂亂的快要瘋了。
“喂,那個小白臉有什麼好?他有趙炎長得帥嗎?有趙炎家有錢嗎?有趙炎對你好嗎?所以說……”她在那邊侃侃而談,見我恨不得把她淩遲處死的眼神,才不得不停下來。
這小雀仔剛消停了兩分鍾就又來了:“誒,那你打算怎麼跟趙炎說?”
這可算是問到我心坎兒裏了,我搖搖頭:“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突然有一種英勇就義的感覺,很煽情地接了一句“反正我不會讓他有事!”
劉穎咂咂嘴:“嘖嘖,我勸你還是放棄這棵歪脖子樹,早日回歸趙炎的懷抱。”
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呢?有本事別上杆子找人家王雨江!”
“你——”她像是被戳到了痛處,突然沉默了。
我記得誰說過,你愛什麼,什麼就是你的劫。王雨江是劉穎的劫。
話說他們的遇見也是夠傳奇的。之前有人鬧著玩說劉穎喜歡王雨江,傳到了王雨江耳朵裏。王雨江是個小混混,學習還不錯長得也不錯,挺招小女生待見的。劉穎就想,誒,我怎麼平白無故就被說喜歡這小子?王雨江也是傲氣,就她那姿色,憑什麼喜歡我?!
於是,倆人就互看不爽,平日裏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少不了白兩眼。可這一來二去的,假戲還成真了,劉穎那不爭氣的還真就喜歡上了這小痞子。要不說這世間的緣分可真奇妙,以前看不對眼的後來動了真格,比如劉穎和王雨江,比如我和藥子軒。
再後來,知道的人就多了,原本的玩笑成真了。這段女追男被瘋狂地傳播,整個年級有一半兒的人都知道,原本的暗戀,也不得不擺在明麵上了。劉穎也就隻能硬著頭皮追了。那王雨江也是賤,不說喜歡也不說不喜歡,就這麼吊著你玩兒。
作為姐妹,我隻能看在眼裏,罵在嘴裏,氣在心裏。小王八蛋,老娘我遲早要代廣大純情少女閹了你!喜歡一個人,就好像突然有了鎧甲和軟肋。
我感覺自己說錯話了,死不要臉地往劉穎身上貼,她嫌棄地推開我:“我知道,這種事就是誰愛了誰疼,誰疼誰知道。我也管不了你,隻是作為姐妹勸你一句,他對你沒那意思。”
我聽了竟然沒有一點驚訝,好像是早就知道似的。可為什麼還是要堅持下去?明明知道他愛的不是你。
我搖搖頭,不去想那麼多。
我喜歡,跟著感覺走。
離下課還有半個多小時,我就早早第把書包收拾好了,開始進入各種幻想中,我自己腦補了各種慘烈的可能,嚇得我直倒吸冷氣。
下課鈴剛一響,老班還沒走,我就在眾人驚異的眼光中,掄起書包就往外衝。整個樓裏都回蕩著我粗獷的下樓聲,我心裏默念著子軒……子軒……
真是瘋子一樣的女子啊!
第十九章醉酒(二)
剛出了校門口,我就往小公園衝。
夜很黑,橙黃色的路燈下我一個人像傻瓜似的奔跑,我聽見自己的心跳和沉重的喘息。好像,那是最發愁八百米的我,跑得最快的一次。
我是從來不敢在晚上來這裏的。
聽說這裏有一個女人跳湖而死,還是紅衣紅褲,冤極了。而且學校裏的那些混子經常來這裏打架,要錢,很不安全。我就怕一不留神,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