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擠,不要搶,每個人都有份。”沈萬三生怕妻子遭池魚之禍,又是端粥又是分發饅頭的。
“三爺,這次多虧了你,可幫朝廷解決了燃眉之急啊。”當地的張縣令一臉感激,他也想接濟窮人,奈何朝廷並沒有發救濟糧,一時又湧來那麼多難民,真讓他著了急。
“張縣令真是過獎了,就算沈某不出手也會有其他人出手的。”沈萬三寒暄道。
“三爺。”羅硯織突然喚道。
沈萬三回頭見她緊緊地盯著一個亂發破衣的難民,臉色奇怪,“怎麼了?”
“沒什麼,應該看錯了吧。”羅硯織回他一個笑容。
沈萬三也朝那個難民的背影瞧了幾眼,並沒有什麼奇怪之處,他和一般難民並無二樣,一樣的落魄,一樣的狼吞虎咽。
突然,那個難民似見了鬼一般地拔腿就溜,身後一個官差緊追不舍,還未跑開半條街便被抓了回來。
“什麼事?”張縣令問道。
官差把那難民推倒在地,“回大人,這個人就是七日前當街搶奪葉掌櫃銀兩的小賊。”
“大人饒命,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難民求饒道。
一聽這聲音,沈萬三和羅硯織同時一震,兩人對望一眼後紛紛走上前去。
“來人啊,給我把這賊人押到大牢裏去。”張縣令喝道。
“且慢。”沈萬三抱拳道。
“三爺,有何指教?”
“不敢。”沈萬三蹲下身子,與那難民的眼神對個正著。
難民突然慌亂起來,抓住官差的靴子嚷道:“對,是我偷的,你們快把我抓了吧。”
“澤宇,真的是你?”沈萬三驚道。
“不是,不是,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難民扯著自己的頭發,將掌心使勁往臉上塗抹。
“怎麼?莫非三爺認識這個人?”張縣令奇道。
“是,此人是我的朋友。能否懇請大人賣給沈某一個麵子,讓我帶他回去,至於遭竊的欠款沈某願意三倍償還。”沈萬三道。
張縣令樂得還他一個人情,“既然是三爺的朋友,我相信也並非雞鳴狗盜之輩,一定是我的手下弄錯了。”
“既然如此,謝過大人了。”沈萬三抱拳道。
“澤宇。”沈萬三走上前去,想將他扶起,但對方卻不停地向後躲避。
“大爺,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不認識你……”
沈萬三一個用力,抓住他的腦袋,將他的頭發撥開。
“你的眼睛……”沈萬三驚愕道。
這難民果真不是別人,正是昔日被沈萬三趕出門去的彭澤宇。
彭澤宇的眼淚落了下來,“三爺,三爺。”
“你怎麼會淪落到這般田地?”沈萬三將他扶起。
站在沈萬三身後的羅硯織此時也將彭澤宇看個清晰,趕忙捂住自己的嘴,他的一隻眼睛竟是空洞洞的深孔,長年在外的流浪竟使他臉頰凹陷,髒亂的頭發已白了大半,怎麼看也不像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彭爺。
彭澤宇撲在沈萬三的懷裏也不答話,隻是號啕地大哭,似要把一切的委屈和怨由都發泄個精光。
“三爺,我們先送澤宇回府吧。”羅硯織見一旁已不少人圍觀,當下差人抬來轎子。
回到別苑後,羅硯織讓廚房做了一桌的菜,彭澤宇似惡狼般地撲了上去,也不用碗筷,直接抓著往嘴裏送。
一邊的雋朗見到如此場麵,當下窩到母親懷裏嘀咕:“娘,他好髒哦。”
彭澤宇臉一燒,但他臉上已汙垢多時故也看不出表情,回頭瞪著雋朗好一陣子。雋朗被他恐怖的五官給嚇著了,當下哭喊了起來,害得彭澤宇站立不安,不停蹭著褲子。
“朗兒,不可無禮,這是你的叔叔。”沈萬三喝止住兒子。
“爹爹騙人,他不是叔叔,叔叔都在爺爺家呢。”雋朗說的是沈萬三的同胞兄弟,他當然不知道彭澤宇是何人。
“三爺,他是你的兒子?”彭澤宇怕自己再嚇著孩子,邊扭過頭道。
“是,他叫朗兒,已經四歲了。”羅硯織喚來海棠,讓她帶了雋朗玩去。雖然彭澤宇淪落至此她也同情萬分,但她更不願兒子受到驚嚇。
“嗬,三爺,那真要恭喜你了。”彭澤宇的笑容看來真誠無比。
“澤宇,先不要說這些,你告訴我,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沈萬三急道,當年他一氣之下將彭澤宇趕出沈府,其實隻是想給他個教訓,等氣消了便將他尋回。但怎知他竟走得毫無音信,他也派人四處打探,奈何人海茫茫談何容易。想不到今日得見竟然已物是人非。
“三爺,一言難盡啊。”彭澤宇垂下頭來,“總之是我自己不好,怨不得人。
“當年我離開了沈府,拿著三爺你給我的錢,我本想用那些銀兩開創一番事業,但哪知處處碰壁,不到一年就花得差不多了。之後我又迷上了賭博,天天出入賭場,到最後甘願不吃不喝也要賭上兩回才算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