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戰役中清軍陣亡2000人,幾乎都是在逃跑時被打死的,而日軍隻死亡180餘人。
高級將領丟下的私產有金幣12箱(其中金塊67塊、金錠61個)、砂金14箱、大小包裹30來個。
清政府發給的軍餉和大量銀塊,約10萬兩,葉誌超也來不及運走了。而且,一些重要的機密電稿、文書等竟未作任何處理,棄之不顧。
日軍勝利是由於清軍當事者無能,這是後世對平壤戰役的評價。
日軍方麵,尤其從補充給養方麵來說,真是打了一場如履薄冰的戰鬥。葉誌超掛出的白旗,確實把打光了子彈的日軍救了。
以中日兩軍攻防的角度觀察:平壤城垣高厚,形勢險要,易守難攻。城內糧食足夠全軍一月食用,武器彈藥也不缺乏。如果葉誌超等能認真布置平壤防務,憑借險要,固守待援,日軍長途跋涉,運輸困難,糧食彈藥供應不足,軍士饑疲,病者甚多。進攻平壤各部日軍僅攜帶兩天口糧,如果清軍堅持守衛兩天以上,日軍不僅不會如此輕而易舉地攻陷平壤,且勢必全線潰退。但由於葉誌超的畏功怯懦,自行退守,在撤退中又毫無準備,慌亂潰逃,以致慘遭傷亡,損失嚴重。
可以說,平壤之敗,不敗於戰,而敗於主帥的怯懦潰逃。除葉誌超外,其他將領也大部缺乏指揮才能。
正如著名的軍事史評家馬士在其所著的《中華帝國對外關係史》中所指出的那樣:平壤戰役,“中國將帥之中隻有左寶貴一人曾經表示出一點兒個人的勇敢,卻沒有一個人表現出一點兒將才。”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戰後,日本軍事評論家在評點平壤戰役時,也對清軍將領的無能作出了如下評述:
9月4日,清政府訓令葉誌超,乘日軍不備,主動出擊由南方北進的日軍。9月7日,葉誌超依此訓令,派8000清兵分兵三路,向南推進至貴州,以阻擊3000北進日的日軍。但遺憾的是,葉誌超在三路清軍行進2天之後,又改變了計劃,命清軍無功而返。清軍能否阻止日軍北上,不能斷定,但至少可以延滯日軍的行動,使日軍不能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平壤城下,緩解平壤圍困的力度,平壤的陷落至少要推遲幾天。在日軍攻城之時,清軍若奮力阻止一方,傾全力於另一方采取攻勢,聚而殲之,逐次各個擊破,兩軍勝負則難預料。但清軍將領缺乏這種果敢精神和機動性。
這一評論是頗有見地的。
李鴻章得知兵敗朝鮮時,正在直隸總督府與眾幕僚商談對日戰爭。他幾乎是暴怒了,他三下二下撕碎電文,一腳踢翻茶幾,隻聽得茶杯叮當作響,碎了一地。
李鴻章氣得麵色發紅,胡子亂顫。大罵道:“賊娘!真是一群廢物!一群飯桶!豬!與敵人旗鼓相當,卻敗得如此迅速,真是千古奇聞。至少得拚一下吧?賊娘,我敢打賭,他們除了望風而逃,什麼也幹不了。”
說罷,他又一把將放在旁邊的自鳴鍾摔在地上,嗚嗚大哭道:“沒想到勇冠一時的淮軍,竟衰敗到了這等地步!先是八旗、綠營,然後是湘軍,現在輪到淮軍了。你們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幕僚們嚇得大氣不敢出。還是袁世凱膽大,他說:“中堂大人保重身體,千萬不要被幾個廢物氣壞了身子。反正我們現在又沒有曾國藩、左宗棠和您老那樣足智多謀、一身是膽的統帥了。軍隊裏盡是一些懦弱無能之輩,打敗仗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李鴻章收住淚,歎道:“這是天意嗎?一代不如一代!平常花了那麼多錢餉養著這些家夥,原本指望他們能抵一點兒事,卻不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個嘴唇剛長毛的小國,也敢耀武揚威,真是欺我中華無人啊!”
薛福成說:“當初,滌丈(曾國藩)彌留之際,已察覺國勢之衰微,非人力可以挽回,曾歎息數聲,說要‘看少荃的功夫了。不過以一人之力,肩山之將崩,也太難為少荃了’。國是如此,中堂也不能太過傷心。”
李鴻章出神地望著窗外的灰光,說:“真是愧對滌丈的在天之靈了。如他老健在,必挽狂瀾於既倒!我輩德才,皆不能望其項背啊!”
大家都欷歔不已。
這時,外麵那種奇怪的灰蒙蒙的光線透進來,使得屋子裏也變得灰色一片。這暗淡的光籠罩著每一個人,仿佛是一種宿命,一種無法抵抗的結局。
李鴻章疲倦地跌坐在灰光裏,覺得沒有什麼可以再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