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質不好的二十九營軍隊進入平壤以後,葉誌超的敗軍六營又加入其中。這些殘兵敗將,一路上掠奪搶劫,殺人放火,邊逃跑邊幹壞事,真是無惡不作。簡直像一團瘟疫,現在又傳染給駐在平壤的清軍,使之更加腐敗。
四軍之將——衛汝貴、左寶貴、豐伸阿、馬玉昆之後,又來了牙山敗將葉誌超和聶士成。另外還有江自康、夏青雲等一營之長,他們也都自以為是將領。這樣一群人,怎麼可能不發生人事糾紛。
隻有在一起喝酒談笑時,他們之間關係才融融泄泄。“置酒高會”——這是當時清廷文獻中記錄的那些將軍們的情況。
大敵當前,竟然靠酒宴來維持彼此之間的和睦,清軍已腐敗到何等地步。
將領不和,李鴻章也非常擔心。
北洋海軍總帥丁汝昌,與李鴻章一樣,是安徽人,深得李鴻章信任。宰相的信任,對於軍隊首腦來說,是無比巨大的資本。丁汝昌得到了上級的青睞,和下級卻搞得不甚融洽。北洋海軍的高級軍官大多是福建船政學堂出身的福建人,形成一個較強的派係。也許不應當稱之為派係,因為叫派係,就得有一個與之相抗爭集團,但北洋海軍的福建派並沒有對立源。若說有對手,也不是一個集團,而隻是丁汝昌一個。
海軍如此,陸軍的人事關係也相當複雜。按理說,李鴻章派係的軍人同在一個鍋裏吃飯,本該有較強的團結友愛,但現實情況並非如此。
若在平時,即使有些問題,也不至於表麵化,隨時就解決了。首腦人物駐在各自的防地,見麵的機會也很少。戰事發生了,部隊都集中到平壤,試想那些各霸一方的軍官們整天頻頻接觸,不發生問題才怪呢。
太平天國戰爭時創建淮軍,已經40年過去了。張樹聲、周盛波弟兄等將領先後死去,現在李鴻章使用的已不是子侄輩,而是孫子輩了。他再也不能像淮軍全盛時代那樣,隨心所欲地調動將軍們,因為他們不是同他寢食與共的子侄輩,而是有著隔閡的孫子輩,在控製上就不能那麼嚴厲。
劉銘傳倒是能控製這些山大王們,可是,這位老前輩臥病在床,不可能出馬去朝鮮。
倘若不自上壓製,而是從橫的方向來疏通,使各將領之間關係和諧,那隻有李鴻章的幕僚、現任直隸布政使的周馥能做到。但他缺少平壤將領們所具有的豐富的野戰經驗,因為他是文官。於是給了他一個“總理前敵營務處”的名頭,派赴朝鮮。李鴻章指望他消除將領之間的齦齬。但總理這一職務不是總司令官。
李鴻章所怕的是前線的將領們“彼此觀望、猜忌、軍心渙散”。他認為,周馥在某種程度上或許能為他防患於未然。可惜他不是軍人,不能指揮軍事。若是劉銘傳出馬,當然沒有問題。但無論如何也得有個總司令,否則,平壤的軍隊就成了一盤散沙。這件事刻不容緩。實在沒有理想的人選,那就幹脆在平壤現有的將領中拔出一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