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的湘軍在江西北部同太平軍作戰,攻陷了九江。這對李鴻章來說,真是一劑強烈的興奮劑。這倒不是因為湘軍的這點兒勝利對他有多少鼓舞,而是因為湘軍統帥曾國藩同他有師生關係。
他認為一旦投奔湘軍,曾國藩一定會另眼相看,予以重用。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燦爛輝煌的前程,看到光燦燦的燦金印和令人炫目的頂戴花翎。
於是,李鴻章離開了鎮江,晝伏夜行,抄小路,避村舍,繞過太平軍的營地,趕往九江的湘軍行營,投入了曾國藩的懷抱。
然而,事情並不像李鴻章預料的那麼稱心如意。他滿懷希望地趕到九江,但曾國藩借口軍務倥傯,沒有相見。
李鴻章以為隻是一時忙碌,幾天之內定可召見,誰知在旅舍中閑住了一個月,竟得不到任何消息。他心急火燎,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李鴻章得知曾國藩幕府中有一個人叫陳鼐,是道光丁未科進士,與他有“同年”之誼,也充過翰林院庶吉士,又算是同僚,就請陳去試探曾國藩的意圖。誰知曾國藩左顧而言他,不肯表明態度。
李鴻章既是曾國藩的得意門生,曾國藩何以對他如此冷落?這實在令人費解。大約陳鼐也不明所以,便說:
“少荃與老師有門牆之誼,往昔相處,老師對他甚為器重,現在,他願意借助老師的力量,在老師的門下得到磨煉,老師何以拒之千裏?”
曾國藩冷冷地回答說:“少荃是翰林,了不起啊!誌大才高。我這裏呢,局麵還沒打開,恐怕他這樣的艨艟巨艦,不是我這裏的潺潺溪流所能容納的。他何不回京師謀個好差事呢?”
陳鼐為李鴻章辯解說:“這些年,少荃經曆了許多挫折和艱難,已不同於往日年少意氣了。老師不妨收留他,讓他試一試。”
曾國藩會意地點了點頭。就這樣,李鴻章於鹹豐八年(1858)進了曾國藩幕府。
其實,曾國藩並不是真心不願接納李鴻章,而是看李鴻章心地高傲,想打一打他的銳氣,磨圓他的棱角。
這大約就是曾國藩這位道學先生培養學生的一番苦心吧。
自此之後,曾國藩對李鴻章的棱角著意進行了打磨,以使他變得老成世故,打下立足官場的“基本功”。
前麵說到,曾國藩很講究修身養性,規定了“日課”,其中包括吃飯有定時,雖在戰爭時期也不例外。而且,按曾國藩的規定,每頓飯都必須等幕僚到齊方才開始,差一個人也不能動筷子。
曾國藩、李鴻章,一是湘人,一是皖人,習慣頗有不同。曾國藩每天天剛亮就要吃晨餐,李鴻章則不然。以其不慣拘束的文人習氣,而且又出身富豪之家,對這樣嚴格的生活習慣李鴻章很不適應,每天的一頓早餐實在成了他沉重的負擔。為此,曾國藩當眾把他訓斥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