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3 / 3)

難道這樣也錯了嗎?不辯解,反而招來更多的猜忌?

隻有娘了解天放,娘說我是好孩子,要我爭氣,絕對別步上那個拋家棄子的爹的後塵。

天放將娘的話記在心裏,永誌不忘……

然而,會有人記著天放、聽我的話嗎?他們都害怕我,不敢接近我,連我的兒子梅緣都是。

除了梅歆這個什麼都不懂的癡兒,還有誰會愛我呢……

蒙蒙朧朧中,耳旁仿佛傳來嬌弱甜蜜的聲音。

「大老爺……快醒來好嗎?您已經睡了三天三夜了,都是久久不好,累得您生病。若非久久愚蠢,不會害您一身濕還得冒風雪出門;若非久久笨拙,不會害您掉下井、病上加病;若非久久遲鈍,不會沒看出您已經受寒了;若非久久糊塗,不會害您勾起往日可怕的記憶……嗚嗚嗚嗚嗚……」

好吵!是誰在旁邊又哭又叫,天放累了,從失去娘的那一天起,孩子氣的邢天放,就被封印在心靈深處,從未被釋放過。

天放一直強撐,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倒下,因為失敗者的下場是悲慘的。可是天放成功了,卻又如何?

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沒有人愛……

「大老爺,又過了兩天,您還是不願醒啊!是不是久久照顧得不好呢?可是久久已經盡力了。」啜泣聲細細地響起。「大老爺,您千萬不能有事啊!不然您放久久一個人該怎麼辦?久久已經不能沒有您了。」

很大聲地吸吸鼻子,嬌軟的聲音自顧自地往下說:「久久原本好怕您的,可是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久久知道您其實麵冷心善,您是比誰都要好、都要可敬的大好人。」

聲音停了下來,隔了很久、很久,低低的聲音才又響起。「久久自賣身青樓,看遍男子的醜陋後,早已斷了嫁人愛人的念頭。可是自從跟了大老爺之後,久久卻……卻……」

「爹還沒醒嗎?」是梅緣的聲音。

「沒有。」

「……」

「小緣,小緣你別哭啊!」嬌弱的聲音慌慌張張地。「放心吧!大老爺是吉人天相,一定會醒來的。」

「你別騙我了。」邢梅緣的帶著濃厚的鼻音說:「我聽到大夫怎麼說了,他說爹積勞成疾、染上風寒又沒及時治療,現在已病入膏肓了。」

說著說著,竟忍不住哭出來。

奇怪?梅緣一向畏懼我,每每看到我,便生疏冷漠,完全不願與自己親近。他怎麼會為自己傷心?

「我很敬愛爹,隻是他不喜歡我,對我總是那麼冷淡。其實我好想親近他,與他分享心事。但是我卻沒有勇氣開口。」

梅緣哭著說:「我怕他拒絕我,那麼我會很傷心、很難過。所以我幹脆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現在爹要死了,我卻來不及對他說出我的心裏話,我好後悔,為什麼要為了麵子而逞強?」

傻孩子,爹怎麼會討厭你?說來可笑,爹也和你一樣,怕被你拒絕,所以爹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

爹不會死的,爹會好起來,好好跟你談一談,再也不要讓無聊的誤解,隔在彼此中間。

「大老爺不會死的!」他終於認出聲音的主人了,是闖禍精久久哪!

她聲音堅決地說:「大老爺是個那麼好的人,既溫柔又善良,心地慈悲、為人豁達,我不管別人怎麼說他、詆毀他,我隻知道,在久久眼前的大老爺,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也是久久唯一原意愛的男人!」

愛?是我病糊塗了嗎?竟然有人會愛我?愛我這樣一個別人口中,惡名昭彰的男人?

久久,是久久嗎?你不是也像其他一樣怕我,怎麼會突然愛我?

你真的原意愛我,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你要醒來啊大老……天放!」喃喃念了幾遍,似乎感覺到她既哭又笑。「天放……天放……我能這樣喚你嗎?不要大老爺、不要是主子,久久隻想喚你的名,被您疼愛。然而,久久有這樣的福氣嗎?」

知道他悲慘的童年與艱苦的少年時期年,強烈的愛憐如潮水般填滿她的心房。回想起兩人的相處,他的冷淡、疏離,隻是因為擅言詞;他的堅強、獨斷,隻是為了阻隔自己的軟弱。

這一切都是他用來保護自己的假象啊!

在他內心深處,永遠藏著一個脆弱的小男孩,一個親眼目睹親娘死亡的可憐男孩。

眼淚一滴滴地落在他蒼白枯槁的臉上,久久心痛的不能自己,這個她心愛的男人啊!一直到現在,久久才發現自己真正的心意。

早在不知不覺中,她已深深地戀上了這—身孤傲、卻寂寞得叫人心疼的男人,她想做他真正的妻,擁有他的全部。

然而,一切都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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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好痛!久久一頭撞上油燈。

哎呀!自己怎麼睡著了,她邊揉著頭邊清醒過來。已經早上了,該給大老爺擦身子了。

急急忙忙站起身,想要轉身打水去,不料裙子突然一緊,她驚愕地轉過身來,卻瞥見那雙熟悉的淡褐色眸子,漾滿了溫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