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3)

“……是啊,我應該知道的,但我不曉得我到底還愛不愛筱婷。我對她的感情好像在很早之前就變了質,變得不再如過去般的濃烈。我一直以為這是分開的時間太長造成的,但看來好像不是這樣。應該說,我不再喜歡她了,但我卻固執的認為我應該還喜歡她。”

“真是富哲理的一番話。”張京遠不冷不熱的回答。

薛祁緯回過頭來,從桌上拿起已冷掉的咖啡,放到嘴邊輕啜一口。讓略帶苦味的飲料滋潤了喉頭後,他才又開口:“是啊,別人說悟道的過程都是痛苦的,現在我可是真正體會到了……漠視自己真正的心情,想抹煞那份悸動的心,拚命追求一些不是真正想要的東西,到頭來才發現自己錯得一場糊塗。”

“從你的言論中,我推測你真正想要的東西並不是筱婷。”薛祁緯沒回答他的話,但他臉上淡然的笑容卻已證實了張京遠的猜測。“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你舍得放棄追求多年的這份感情?”

“京遠,你常做家事嗎?”

張京遠被他突如其來的話搞昏了。不明白薛祁緯的想法,他隻好含糊地說:“還好吧……我家挺亂的,平常都是我女朋友幫我收,不過我已經一年沒有交過女朋友了,所以現在家裏是亂七八糟的。”

“你會為了喜歡的人做五年的家事嗎?”

“不會。”張京遠毫不考慮地脫口而出。“我才沒有那種美國時間,再說我可是個男人。”

薛祁緯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接著問:“要是有個男人替自己喜歡的人做了五年家事,你會不會覺得很不可思議?”

張京遠側過頭,想了一下。“我隻能說我很佩服他的耐心,他一定很喜歡對方才能有這樣的毅力。”

“我想也是。”

在失去佑仁的日子中,他才發現原來佑仁在他的生活中占了這麼大的份量。同居的五年中,佑仁一肩扛起了家中的大小事,讓他以為生活除了工作與睡眠以外,再也沒有別的事了。一旦失去了佑仁,他才領悟到佑仁把他照顧得多無微不至。

原來洗臉的毛巾是佑仁定期為他換上新的,原來家中的地板是佑仁吸的,原來他用的敏感性專用牙膏是佑仁特地去幾公裏遠的牙醫診所買的,原來……好多個原來,原來這全是佑仁為他所做的。

這些年來,他一直視為理所當然的事,實際上卻是如此的珍貴。試想,在這“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時代,有幾個人能找到一心為己著想的人?

原來,他是如此的幸運。

在今天聽了錢順金的一席話後,他驀然發現,過去的自己有多傻。放棄一心愛著自己的人,任由過去的陰影纏繞著自己,他其實早就知道筱婷愛上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錢與名聲,但卻遲遲不肯放手。

現在,該是時候麵對自己真正的心情了。

“人果然應該聽從心中最深層的渴望。”他若有所思地說。

張京遠不置可否地一笑,“你最深層的渴望又是什麼呢?”

“……”他並沒有回答,沉默許久之後,他才再開口。“你會抗拒同性間的愛情嗎?”他早已有了答案,不論周遭的人怎麼想,他絕不會改變主意。但他多少還是有些介意好友的想法。

張京遠輕鬆地聳聳肩,笑著說:“我不會怎樣啊。因為我現在喜歡的人就是個男人。”

薛祁緯驚訝地微張嘴:“我還以為你隻喜歡身材好的女人。”

開始我也不相信自己竟然會喜歡上男人,但既然喜歡上了,那也沒辦法啦。”聳聳肩,張京遠蠻不在乎的說。“我跟你不同,不會在意世俗的眼光。”

“確實是。”他太過在意外界的要求,到最後卻忽略了自己真正的希望。“我看我該改一改了。”

“要改要趁早,要不然我就接收了。”

薛祁緯因為這句話中潛藏的意思而睜大了雙眼。他不願瞎猜,但從張京遠方才的話中來看,他們倆喜歡的人正巧是同一人。

張京遠眯起眼睛,以他見過最充滿威脅力的表情說:“到時候,我可不會手下留情,我將會是你最難纏的情敵。”平時精明的臉孔,此時卻變得異常性感,讓他不得不正視他帶來的威脅。閃動著精光的雙眼,銳利一如在叢林中蓄勢待發的獵豹。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京遠也喜歡著佑仁。京遠和他一樣,對喜歡的東西是絕不放手,但卻偏偏沒見他有任何行動,讓他一直以為京遠對佑仁隻存有淡薄的友誼。

“從一年前開始。但我很識相的,我從來沒讓他知道,反正他眼中隻看得見你,根本沒有我的容身之處。”說著,他的眼中蒙上了一抹陰霾。“但一旦他對你絕望了……我絕不會就此讓他逃走的。我和你一樣,想要的東西無論如何都會要到手的。”

“……為什麼是他?”薛祁緯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那你又為什麼喜歡他?”張京遠從煙盒中抽出一根煙,叼在嘴上,優雅地點了火。瞬時,淡淡卻又帶點苦味的味道在室內散開。

薛祁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張京遠會問他這個問題。他思索了妤一會兒,慎重地開了口:“有人說喜歡上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但我太理性了,當我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絕對是有原因的。佑仁是我所見過的人之中,最善良、也是最溫和的一個人,和他在一起,我才能脫下披在身上的偽裝,重新做回我自己。”

他一股氣把話說完,同時也發現在正視自己的感情之後,心中的迷惘早已煙消雲散。

“……你已經替我把話都說完了。”他緩緩地吐出一縷淡色的白煙,靜靜地看著薛祁緯。

“看來你已經對自己的心意不再有任何的疑惑了。我真不該幫你的……我應該任由你和許筱婷耗下去永遠也不讓你發現自己真正的心意。那麼一來,或許佑仁有一天會變成我的。”薛祁緯這才驚覺張京遠從頭到尾都是在幫他厘清自己的心情,要他正視自己的感情:心中頓時足五味雜陳。許久,他才又再開口:“……我可以再問你一件事嗎?”

“問吧。”

“你為什麼知道我喜歡的是佑仁?”

張京遠表情複雜的看了他一眼,但隨即換為一抹淡淡的微笑。“因為你看他的眼神,和我看他時的眼神是一樣的,溫和、寬容,卻又恨不得將他藏在自己身後,讓他永遠待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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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確認了自己的心意之後,薛祁緯決定將所有的雜事先放一邊。當下最重要的事隻有一件——重新贏得佑仁對他的信任。

此刻,薛祁緯充分地發揮了他過人的行動力,他把計劃好的會議延期,取消了晚上的應酬,將手上的工作轉交給張京遠和林滬傑。知情的張京遠不但沒有生氣他將工作丟給自己,反倒還帶著一抹曖昧的微笑要他加油,而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林滬傑則是滿臉的不悅,一直罵他虐待員工。

無暇理會林滬傑滿肚子的不滿,薛祁緯在交待幾句話後便打算離開公司,直奔冷佑仁工作的地方。但就在他才剛離開公司不久後,就接到許筱婷打來的電話。

她在電話那一頭抱怨薛祁緯最近對她冷淡了許多,嬌滴滴地數落著他的不是,在薛祁緯還沒來得及說話前就半脅迫的逼他將今晚的時間空出來與她見麵。

薛祁緯雖想馬上見到冷佑仁,卻也想早日與筱婷做個了結。他笑著答應了筱婷的要求,並與她約在某家他們常去的法國餐廳見麵。

“祁緯,你最近都不理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坐在獨立的包廂中,許筱婷毫不掩飾兩人關係地倚在他肩上,嬌滴滴的問。

薛祁緯笑而不語。他看著這個虛榮的女人,從擦有亮色指甲油的指尖到微卷的發稍,可說沒有一處不美。但美歸美,卻少了份自然的氣息,全是以人工堆積出來的美麗,一如她的心一般。

許筱婷已不再是他記憶中帶著甜美微笑的女孩了,她變成一個完全陌生的生物,隻為物質上的貪婪而活。

“筱婷。”他故意輕聲說道。

“嗯?”她張開半眯的雙眼,以無比嬌憐的姿態看向他。

“你愛不愛我?”

許筱婷輕笑出聲,以手指輕捂住嘴。“你這人真討厭,我愛不愛你還用得著問嗎?”

薛祁緯嘴角的笑意更加濃厚了。“那你有多愛我?”

“你今天怎麼淨問一些蠢問題?”

“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