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關上的聲音,薛祁緯這才轉過頭來,表情複雜地朝冷佑仁的房門望去。
他知道自己剛才說得太過分了,也知道那太過惡毒的話語已深深地刺傷了佑仁的心。但他無法克製自己,心中對同性戀的厭惡感讓他昏了頭。
為什麼要是佑仁?佑仁應該足他最好的朋友,是可以相交一生、相知相惜的摯友。他們之間該是純粹的友誼,不該有愛情這種令人頭昏的雜質存在。
就在他一邊想說服自己同性戀是不被允許的同時,莫名的情愫卻又悄悄地在心底滋生。他竟想衝進佑仁的房間,緊抱住他,為自己方才魯莽的行為道歉。
千百種情緒在他腦中打轉,讓他搞不清到底什麼才是對的、什麼又是錯的,也讓他愈來愈看不清自己的心。
“可惡……”薛祁緯抱緊頭,發出痛苦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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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薛祁緯都在懊惱的情緒中度過。
佑仁一聲不響的消失了。他不知有多少次想打電話給冷佑仁,卻總是在接通前掛斷,因為他不知道該和佑仁說些什麼才好。
俗話說:“人到失去時,方知珍惜。”這句話真是一點也不假。原先因為他與佑仁之間的距離太近,看不清對方的重要性,但一失去佑仁的陪伴之後,他才察覺佑仁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不習慣獨自一個人吃早餐,他不習慣在晚歸時看不到佑仁為他留的那盞燈,他不習慣空曠不帶人氣的房間,他不習慣沒有佑仁的日子。
他每晚回家時,總會覺得心中有塊填補不了的破洞。家之於他,不再如過去般可貴。每晚迎接他的不再是冷佑仁的笑臉,而是空空蕩蕩、散出無限寂寥的房間。
他為什麼說話要那麼衝,讓幾句渾話輕易地毀了他與佑仁多年的友情?但後悔也於事無補,已經造成的裂痕是怎麼也補不了的。再說,他也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對待佑仁。對自己帶有欲望的同性,怎麼想都不正常。這是不見容於世間的,就算他對佑仁抱持的不是單純的友誼,他也絕不能愛上他。
因為那是不正常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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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後就還請您多多關照了。”張京遠不亢不卑地對坐在麵前,年約四十出頭、滿麵紅光的男人說。
“這是我該說的話才對,能跟業界排名第一的公司做生意,我是包賺不賠啊!我才該要你們多多關照呢。”錢順金笑開了嘴,滿口的金牙在燈光不是閃閃發亮。
“您太客氣了,不過,我們絕對有信心為貴公司帶來預期以上的營收。”薛祁緯笑著說。
“嗬嗬嗬,真不愧是薛總,說起話來就是氣魄十足……”錢順金開始說些言不及義的客套話,但薛祁緯連一個宇也沒聽進去。他整顆心都飄到佑仁身上了。
昨晚,他才一進門,便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勁,擺在書架上的書少了快一半。他仔細一看,發現不見的全是佑仁的書,而他常看的原文書還好好的擺在架子上。
一股不安襲上心頭,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卻不願承認。在發現佑仁的房間竟是空空如也之後,他不得不麵對佑仁已完全從他生活中消失的事實。
要是他的東西還繼續留在屋裏的話,那代表他們之間並沒有完全失去連係。他們還有最後一絲的希望,還可以再做回朋友。但麵對空蕩的房間,他悲哀地了解到這個希望已經破碎了。
恐懼沿著脊髓爬上他的腦部,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不安與驚慌交彙成一陣漩渦向他襲來,讓他連呼救的時間都沒有,便被吞噬其中。
薛祁緯知道,在他說出了那麼過分的話後,冷佑仁已不再將他當成朋友了。不管過去他們的友誼曾是如何的深厚,他與他,今後隻會是不再有交集的兩條線。
薛祁緯應當感到高興,他已從那令人作嘔的情感中掙脫了。但為什麼,他的心底,竟泛起陣陣刺痛,一次比一次痛,有如針般不停刺進他的心。
佑仁帶淚的臉龐倏地浮現腦海。
這全是他的錯。要是他沒說那些傷人的話,佑仁也就不會這麼貿然地離家。要是他的反應能不要那麼激烈的話,這讓他後悔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
……他其實應該也是喜歡他的,但他沒有像佑仁的勇氣,隻好卑鄙的選擇傷害佑仁來保護自己。現在他卻不忍見佑仁受傷,因為那讓他的心也跟著一起痛。
就在他急躁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張京遠用腳尖輕輕踢了他一下。他倏地回過神來,卻見到張京遠不悅的眼神。
“你在搞什麼?”張京遠以眼神問道。
坐在對麵的錢順金似乎也察覺到薛祁緯的異樣。他探過身來說:“薛總,你今天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樣呢。”
薛祁緯當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錢順金是暗指他不專心。薛祁緯連忙為自己的魯莽道歉,“對不起,我剛才一時分神……”
“啊,是這個嗎?”錢順金露出了個絕對稱不上高雅的表情,比起小指諧譫地問。
“啊,我並不是在想那方麵的事。”他急忙否認。雖說在商場上打滾了好些年,但薛祁緯對這方麵話題的抵抗力仍是不高。
“薛總,你也別裝了。我們都是男人,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早就知道你和陳氏財團媳婦的事了。”
薛祁緯倒吸了一口氣。他明白錢順金口中的“陳氏財團的媳婦”指的是許筱婷。這麼說來,他早就知道他和筱婷的關係了。“……”
見他一副不自在的模樣,錢順金滿臉微笑地說:“薛總,不用擔心啦!我不是那種多嘴的人,不會隨便到處說的。我也明白你的心情,說真的,那麼美豔的女人,任誰都會心動。要不是因為她實在是太難搞,我早就想追她了。你能夠追到她,可真了不起!”“錢總真是消息靈通呢。”張京遠不動聲色地說,薛祁緯明白他的用心。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給了個曖昧不清的回答,為的是想從錢順金的口中套出更多話來。
果不其然,錢順金自己乖乖跳進了設好的陷阱之中。“沒有的事。隻是正好我的那個和她是朋友,我才會知道的。”
薛祁緯眯起雙眼,等著錢順金繼續說下去。“雖說我是從女人那聽來的,但聽說陳家媳婦不隻對身邊的朋友說,還告訴許多社交圈裏的人呢。”
錢順金收起原本嘻笑的臉孔,嚴肅地對薛祁緯說:“薛總,我是欣賞你才告訴你的。要你覺得不中聽的話,大可把它忘了……你可要小心這女人啊。”
“為什麼呢?”
錢順金皺起了眉,不太高興地問:“你是真的不知道?”
為了化解他的戒心,薛祁緯笑著說:“錢總您也是知道的,我平時根本很少在社交圈露麵,其中發生過什麼事我自然也不會知道。”
“說起許筱婷這個女人喔,她可是心機重得要死。她這幾年來一直處心積慮想踢掉她先生,另外嫁一個更有錢的人。不過這也難怪啦,雖然陳家曾經風光過一陣子,但最近其實已是處在破產邊緣,根本滿足不了她的需求。那女人一直在找對象,不知已經誘惑過多少男人了。之前還有個男的因為堅持不娶她,她一氣之下還把那男人的醜聞轉賣給八卦雜誌,鬧得亂七八糟的……”
錢順金歎了口氣,不屑的表情清楚地寫在臉上。“她那個人,簡直就像是一團爛泥似的,不甘心自己一個人髒,非得把全部的人都拖下水才高興。薛總,你要玩喔,也別找這種難纏的類型。要不然惹了一身腥,倒楣的可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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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驚訝嗎?”張京遠邊喝著冷掉的咖啡邊問。
在送走錢順金之後,薛祁緯就一直沒說話,隻是靜立在窗前俯望下麵的街景。在他的臉上找不到任何一絲的表情,整個人就像是不具感情的雕像般。
“我為什麼要驚訝?”
“因為你心目中的Mssbredect其實是個惹人厭的女人。”
薛祁緯淡淡一笑。“我早就知道她變了很多,跟在大學的時候不一樣了,但卻不知道她幾乎是變了一個人。說不驚訝是騙人的,但我卻也沒有受到太大的打擊。”
“是嗎?那你又何必板著一張撲克臉。”張京遠雙手插在口袋,不太相信地問道。“我是在想自己有多笨。”張京遠挑起眉,等著他繼續說下去。“……我問你,喜歡上一個人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張京遠調侃地笑了笑:“問你自己不就好了?你不是正在戀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