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武略李靖傳(1 / 3)

文臣說了很多,可卻沒有說到一個武將,倒不是我對武將有什麼偏見,而是我認為,拋開政治基礎,談論軍事,這是脫了衣服出門,不僅不合常理,而且耍流氓。

與大多數人以為的文武分家不同,文武在曆史上,並沒有涇渭分明的劃分,除了職稱不同,都可以諫言帝王,參與朝政。並不是武官隻管打仗,而文官隻管當家。

隻不過,術業有專攻,武將一般不會提出什麼政治上的意見,而且對於戰爭,武將們也都不太願意參與。於是,縱觀曆代,大多是文臣提出打,武將才跟著附和,文臣不提出打,武將一般不會主動說要打,文官提出打了,武將也不能說不打,不打你就是怯戰。即使如同唐貞觀時期,大多數時候,包括唐滅東突厥、唐滅吐穀渾,唐征高句麗等等,都是文臣提出,武將執行。

這很大一點原因是因為,文臣不上沙場,死了多少人,那就是一個下屬彙報上來的數字而已,但武將要親眼看著他們一個個倒下。就包括現在也一樣,日子過的太好了,總是揚言幹這個幹那個,歸根結底就是沒看見過戰爭。遠的不說,就放五十年前,都不會有這種逆天言論。

言歸正傳,所以武將對於政治上的事情,大多處於隱身狀態。這總讓人覺得,武官跟文臣是分家了的,其實並沒有。有很多文人武職的,也有很多武將文職的。

而今天要說的,便是武將文職,出將入相的代表人物——李靖。

李靖這個人,真不太好說,因為他打仗太普通了,普通的就像是,本來就該他贏一樣,這總給人一種,不是他厲害,而是對麵菜的感覺。所以如果講他,還不能說對麵的事情,得從兵法上麵講,可是我覺得,現在許多人,評判一個武將,不再是以其戰術思想評判了,而是簡單粗暴的用對麵多厲害來評定成功者多厲害,典型的以成敗論英雄,我說過,不以成敗論英雄隻存在於童話故事,可若是全憑成敗來判斷一個人,那也太過武斷了。

所以在說李靖之前,我想先說一些簡單的兵法常識。

《孫子兵法》很多人聽過,沒讀過,但隻要談論軍事,就永遠繞不開這本書。我簡單的將其本身,概括一遍,以便於接下來的理解。

第一:奇正思想。

什麼叫奇正呢,簡單來說,就是陰陽,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陳倉就是奇兵,而棧道就是正兵。告訴別人你要做什麼,以掩飾你的真正目的,就是奇正思想。

子午穀奇謀聽說過吧,便是奇正思想的結合,但是諸葛亮不用,隻用正兵,所以並沒有如同韓信一樣,從漢中取得關中。很多說時代不同了,怎麼,時代在進步,你腦子在退步是吧。

打下長安我不知道後續結果會是怎麼樣,但是,如果沒有包含《孫子兵法》的奇正思想,就一定不是一個優秀的軍事家。

遠的不說,說近的,四渡赤水的時候,時代夠進步吧,但仍然包含了奇正思想,以大軍渡過長江為正,以南下貴陽為奇。要是按照五次北伐來看,有些人是不是要說,哎呀,打下貴陽也沒用啊,打他幹什麼呢?

第二,就是奇正轉換。也就是《孫子兵法》裏麵的虛虛實實。

同樣說四度赤水,免得說遠了讓人說時代在進步。在敵人調集重兵回援貴陽之後,我們立馬又改變奇正,以南下貴陽為正,以北渡長江為奇。一時之間,讓敵人摸準頭腦,娘希匹的,他到底要幹什麼呢?

不偏用正,也不偏用奇,奇正相合,隨意轉換,這便是一名傑出優秀軍事家該具備的最基礎的理念。很顯然,五次北伐並不具備這任何一點,所以,還於舊都也就是個空談。

陳壽《三國誌》有句話很中肯:治戎為長,奇謀為短,理民之幹,優於將略。這個人,練兵可以,但是打仗不行,治理國家的水平,要高於他率兵出征的水平。

第三,致人而不致於人。意思就是,掌握戰爭主動權。

戰爭主動權,這個詞,過於籠統,很多人不能理解,那就還以四渡赤水為例子,在敵軍四十萬圍困我軍於湘桂邊界的時候,我們在做什麼?不是到處避讓,而是主動求戰,但是,又隻喊不攻,雷聲大,雨點小,別人一調動軍隊回援,我們便悄悄退去。

這等於是,我們不止在調動我們自己的軍隊,連別人的軍隊也一塊調動了,你來不來,不來我真打了嗷,你來啊, 來了我就走了,不用吃飯了,剛吃過。

這就是主動權,是走是戰,是佯攻是主攻,全在我們一念之間。而同樣以失敗案例五次北伐來看,除了第一次,主動權在蜀國手上,因為是突然襲擊,魏國並沒有準備,其餘四次的主動權,全在魏國手上,他們隻需要在固定道路上,安排人駐守,不管你是怎麼打,我隻要不出去就行了,我也不用調動軍隊。

郝昭知道吧,兩千人守諸葛亮七萬人,趙雲親登雲梯,也沒能攻下,這就是戰爭主動權,我隻要守住,隨便你怎麼弄,你隻要一有筋疲力盡,我就率軍反攻。

但諸葛亮並沒有將戰場主動權全部讓出去,每一次撤軍,他都會小心謹慎,布下伏兵,這就導致魏國擁有防守主動權,但失去了反攻主動權,所以諸葛亮的軍事才能,不能說傑出,但絕對不會讓他遭到大敗。

《孫子兵法》的奧妙,遠遠不止這三點,但是能融會貫通有這三點,已經夠用了。

北周天和六年,也就是公元571年,隴西李氏傳出了一聲清脆的啼哭,似乎是這孩子的啼哭聲,異於常人,有些太久了,所以他的父親為他取名為:靖。意為:安靜之意,也喜歡這孩子日後能戒驕戒躁,遇事冷靜。

隴西李氏這個名頭一聽就知道,李靖的出身很不簡單,其實,他的出身,也確實不簡單,他的父親是趙郡太守,而他的舅舅,則是隋朝名將韓擒虎。史書很少描繪一個人的容貌,除非他真的很好看。

李靖便是那個其中之一,姿貌瑰偉,便是史書對於這位少年的評價,與很多人一樣,李靖也喜歡讀書,並且受到父親和舅舅的影響,他不止讀文學書籍,跟是熱愛《孫子兵法》等武略書籍,於是他的父親便對其他親戚說道:“大丈夫,若遇明主逢時,必當立功立事,以取富貴。”

而他的舅舅韓擒虎,曾在隋對陳之戰中,大破陳兵,率精銳之兵,先於百兵,立馬陳都,俘獲陳叔寶。徹底滅亡陳朝。隻可惜之後的隋朝,並沒有唐朝的榮光,隋文帝在晚年時期開始沉迷於君臣之道。韓擒虎也沒有了用武之地。

這位名將,每次跟李靖談論兵法,都是扶手稱善,摸著李靖的小腦瓜說道:“可與論孫吳之術者,惟斯人矣。”

就是說,能和我有共同話題的,隻有這個人,意思是其他人都是些沽名釣譽之輩,根本不足以談論兵法,隻有李靖可以。

隻可惜,李靖名氣雖然大,但是隋朝的用人選舉,可不看你名氣大,還是能力強,隻看你能不能諂媚帝王。

李靖在隋文帝時期,做了一個十分大的官——長安縣功曹,有多大呢?前麵說的高士廉知道吧,跟他一模一樣大。好消息,隻有升官的份,壞消息,沒有下降空間了。

不過他的名氣還是很大的,不久之後就升了,也是個天大的官兒:駕部員外郎。有多大呢?杜甫知道吧,杜工部,工部員外郎,如果二人能見麵的話,應該是這樣的情況。

杜甫對著李靖說道:“小李啊,去拿瓶蘋果醋,不是我喝,是給李白喝。”

這個時候的李靖,你說他沒有能力嗎,當時的楊素對著李靖說道:“以後我這個位子啊,遲早是你的。”

楊素能看出來,隋文帝看不出來麼?這就和隋文帝的為政舉措有關了,感興趣的可以去深入了解一下,我直接說結論,不放權,多疑。多疑的人,從來不輕易用人。往往要相處個十幾年,才敢讓他充當大權,但誰有功夫陪你耗十幾年。這也是楊堅在曆朝曆代,評價都不高的一個重要原因,但現在他兒子評價很高,也不知道誰給的評價。

不過,李靖還是升了,因為隋煬帝繼位了,隋煬帝前期我認為在政治方麵,尤其是某些方麵上,要超過他的父親隋文帝。李靖這個時候,去了馬邑,也就是今日的雁門關附近,屬於隋朝於突厥交界前哨站,而且,職位不低,郡丞,相當於今日的地級市副市長。有市委書記的話,應該說市長會好一點,反正二把手。尤其還是邊防重鎮的二把手。

而且能打仗了。打仗就意味著有軍功,有軍功就能升,所以李靖對於隋煬帝的態度,是十分感恩的。不過,此刻他的頂頭上司,是李淵。

什麼小紅書遇見孫笑川。

於是,李靖在得知李淵有謀反之心後,自鎖上變,也就是自己給自己鎖起來了,要告訴在江都的隋煬帝,李淵要謀反了。

你說他聰敏果敢吧,他能想出這樣的辦法,還敢跑去江都,你說他愚昧不察吧,也對,他敢從西北跑去東南。但他的忠義之心,是可以稱頌的,有恩於我之人,我必然報之。

隻可惜,李淵晉陽起兵之後,關中戒嚴,而此時天下似乎約定好的一樣,突然大亂了,於是李靖就被扣押在長安,不能走了。你自己偽裝成的罪犯,你總不能說我抓錯人了吧。

也就是這個時候,李靖才知道,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他知道,隋朝亡了。617年,李淵入主關中,抓住了李靖,李靖欲要問斬,於李淵麵前高呼:“公起義兵,本為天下除暴,不欲就大事,而以私怨斬壯士乎?”

這個時候,李淵還是隋朝的臣子,他是打著勤王的名號,進入的關中,並且他自己也隻是當了大丞相。於是李淵聞言,也不好定他的罪了,要定什麼?他是要去江都,你把他殺了,不就告訴別人,你是謀反了麼?就算別人都知道,但你也不能讓人抓住把柄,袁術的故事,都聽過吧。就算人人都想稱帝,但隻要漢獻帝一天不死,你就不許。

而且,這個時候,李世民發揮了關鍵性的作用,很是堅持的把李靖拉上了秦王府的大船。我聽很多人說,李靖不會站隊,玄武門沒參與,其實他是參與了,隻是沒有直接參與,玄武門的時候,他在北邊幹突厥。

武德三年,他就跟隨李世民平定王世充。但這一次,李世民的光輝太耀眼了,遮住了李靖的作用。

在李世民平定了洛陽,一戰擒雙王之後,李建成認為,秦王府聲勢浩大,於是讓了李淵分化秦王府,李淵從之,還記得杜如晦是怎麼被舉薦的麼?這個時候,李靖是那個被調出秦王府的那批人。

他跟著廬江王李瑗去了夔州,去平定蕭銑,李瑗是個什麼貨色,前麵已經說的一清二楚了,大軍剛走到金州,連陝西的地界都沒出,就遇到了一群山匪的埋伏,這群山匪也是狂的厲害,敢打官兵,要隻有李瑗一個人,還真就讓他們打了,可他們沒算到,這回來的,還有個李靖。

在李瑗數次進攻都被打敗後,李靖上場了,很快,數萬人被俘,然後繼續上路。就是這麼輕描淡寫,要不是這群山匪打敗了唐軍好多次,我還以為就是一些百姓拿著鐵鍬上山了呢。

但在峽州,也就是今天的三峽之口的湖北宜昌附近,因為三峽的緣故,唐軍遲滯不前,這按理說,是主帥的緣故,可李淵卻下令要殺李靖。說沒有私人恩怨,我是不信的,但也是給李瑗、李孝恭等人一些壓力,讓他們搞快點,比起殺自家人,殺個李靖似乎理所應當。

但是執行命令的許劭卻因為李靖的才華,加上知道事情內幕,於是饒過了李靖。當時的格局,在史書上沒有表述,我簡單說一下,大概就是,李瑗這個草包,掌握中央軍軍權,李孝恭,此時是夔州總管,掌握著西南地方軍的軍權,李靖在名義上.......他有個屁的名義啊,李淵就一道口頭聖旨,讓他安定蕭銑。

這樣的情況下,薑子牙來了也得挨蕭銑兩嘴巴子。

不過,很快李靖就會慢慢掌握軍權,因為開州蠻夷首領,冉肇則謀反了,這次可不是什麼山匪了,那是官兵謀反,直逼夔州。李孝恭率兵反擊,結果不出所料的出乎了意料,李孝恭大敗而歸。

有句話叫兵敗如山倒,古代打仗,跟現在打群架差不多,對麵隻要看起來十分凶狠,這邊人就各自跑路了,跟誰過不去,也不跟命過不去不是。

但李靖不這麼認為,他認為,此時我們跑散了,對麵也追散了,就像長跑比賽,隻要開始跑,有人跑得快,就一定有人跑得慢。這種絲毫沒有陣型可言。

於是他隻帶了八百人,就擊敗了對麵數萬追兵,並且他認為,在敵人重整陣型之後,必然覺察,他們不過是八百人而已,在己方主力大敗之際,必然再次重新卷土而來。於是他巧妙設伏,這一次,直接陣斬敵人首領冉肇則,擒獲五千餘人。八百人抓五千人,一個人大概要抓六七個人。這就是兵敗如山倒。

這一仗的奇正思想是包含較為全麵的,雖然隻是一場不起眼的小仗。

首先李孝恭的兵敗,是真的,但李靖卻將他看成假的,不管李孝恭怎麼跑,隻要對麵來追,那麼就是誘兵之計,此時的冉肇則但凡有一支預備隊,人數不用多,哪怕隻有四百人,李靖必然要被纏住,然後被大軍絞殺,但是宜將剩勇追窮寇,追人的時候,隻管行軍速度,擴大戰果,誰會組織這麼一支部隊呢?

第二次的勝利,是在敵人重整旗鼓之後,李靖又布下伏兵,奇兵講究一個出奇製勝,哪有同一個辦法用兩次的。所以冉肇則又大意了,他覺得此刻的唐軍主力部隊都戰敗了,全部龜縮在夔州城裏,哪還有兵馬伏擊自己的數萬大軍。

冉肇則這麼想,李靖也覺得冉肇則會這麼想,有個人在你腦子裏開透視,怎麼玩?於是冉肇則又戰敗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唐軍真的敢打一個伏擊戰,這場伏擊戰,要是打輸了,夔州就不用守了,唐軍在前麵跑,冉肇則在後麵追,你是守城將領,你開不開門,你是放箭連著唐軍一起射殺了,還是任由你的同僚衝擊城門?

李靖擺明了告訴冉肇則我不會伏兵,你來吧,冉肇則也就真的來了。

在夔州守住並且吹響了反攻號角之後,李淵出場了:“嗨呀,前麵都是誤會,我這是用你的過錯鞭策你,用功勞鞭策將士,肯定不如用過錯鞭策將士。之前的事情,我早就忘記了。”

但李淵畢竟是開國之君,他從來不是嘴上說說,說了就一定要做到,這就是李淵的人格魅力,武德四年,李靖上書平定蕭銑的十條策略,李淵從之,令李靖為行軍總管,這次不是口頭詔書了,而是真正的實權。

但是,行軍總管,不加大字,那還是受製於人,受製於誰呢?行軍大總管李孝恭,但李淵還是盡量為李靖爭取來了較大的權力,讓他兼任李孝恭的行軍長史。這就相當於,李孝恭的部署,必須要讓李靖知道,並且李靖有自己的軍隊,所以名義上,李孝恭是行軍大總管,但李孝恭下發的命令,李靖是要過目的。

這樣的安排,相較於武德三年的安排,十分合理。

但李淵覺得,還不夠,用人就要不疑慮,他親自下了口諭,告訴李靖和李孝恭:“孝恭未更戎旅,三軍之任,一以委靖。”

這等於是李孝恭掛名,李靖掌權。那為什麼不直接讓李靖掌權呢?一來李靖是外臣,李淵不能不考慮這件事情,二來,李靖官職不夠,調一個縣長去管軍區,就算這縣長天縱之才,別人也不服氣。三軍不和,隻有一點點的不服氣,那麼就會如同薛仁貴打吐蕃,大敗而回。

八月,兵進夔州,時長江秋汛,大家都知道,三峽沒修起來之前,長江荊江河段,三年一小洪,五年一大洪。這個時候,李靖正好遇到了洪水。

於是,手下的將領紛紛勸說李靖,等洪水退去再進攻,蕭銑也是這麼想的,所有人都這麼想,隻有李靖不這麼想,他說道:“兵貴神速,機不可失,今兵始集,銑尚未知,若乘水漲之勢,突然出擊,所謂疾雷不及掩耳,此兵家上策。”

李靖認為,我們認為不可以進攻,蕭銑也是這麼認為的,並且,我們剛剛前來,蕭銑必然不知道,隻要我們動作夠快,此戰,必定擒獲蕭銑。以江水暴漲告訴蕭銑,我不會來了,卻又突然進攻。所有人都告訴你我不會來,可我偏偏就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