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高士廉傳(1 / 3)

說了這麼多的天才,可如果要是一個普通人,在唐朝會有什麼樣的遭遇呢。我選了很久,最終決定,講述一個普通,而又不普通的人物。

他的普通在於相較於群星璀璨的貞觀一朝,並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地方,他的不普通在於,他能克製私欲,寵辱不驚。他和很多人相似,隻做了自己的本職工作,但又和很多人不同,他將自己的本職工作做的十分完美。他沒能受到後世的追思,卻掩蓋不了他對於蜀中人民的豐功偉績。

576年,也就是北齊武平七年,渤海高氏的一聲啼哭,高士廉出生了。對於當時的皇姓之家,高士廉的出生,似乎不太起眼。

他的父親是北齊樂安王高勵,但北齊的榮光,跟高士廉沒有半毛錢關係,僅僅兩歲,尚在繈褓之中的高士廉,就經曆了喪國之痛,但兩歲的高士廉,根本不知道,這一次政權更迭意味著什麼。

四年後,隋朝建立,他的父親曾官拜尚書左仆射,但在隋朝建立之後,被外放為洮州刺史。這個地方或許很多人沒聽過,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其中的臨洮便是洮州治所。從其詩可見,其父很是落魄,從中樞被貶至邊疆。

但高士廉並沒有收到父親的影響,他與其他富家子弟一樣,從小熱愛讀書,頗涉文史。並且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十分有器量。我糾正一下,我所說的熱愛讀書,就是單純的讀書,不是現在為了文憑的讀書,是讀自己喜歡的書,無論是什麼書,《金瓶梅》也是書,隻要你能讀出其中的草灰蛇線,伏延千裏那也是可以的。隻可惜我沒找到原版。

教材隻是為了讓你透徹的讀書,而不是讀書為了透徹教材,雖然如今的教育有一些本末倒置,作為其中的我們,不跟著本末倒置,那便是與眾不同。

高士廉的才學驚動了當時的司隸大夫薛道衡與起居舍人崔祖浚,二人與高士廉成了忘年交。

在隋煬帝時期,高士廉官拜治禮郎。這個官兒,比房玄齡杜如晦還要小,從九品,常散官,有俸祿無實職。不是他從九品所以最小,而是最小的官隻有從九品。

不過高士廉並沒有埋怨,依舊安穩的做著他應該做的事情,他沒有房玄齡那樣定筆江山的能力,也沒有杜如晦那樣有權有勢的老爹。更不像蕭瑀,姐姐是當朝皇後,他隻是一個平凡人,他的出生,除了可以讓他更加容易讀書以外,沒有帶給他任何東西。

但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讓他改變命運的事情,他的妹夫死了,而他的妹妹和一對兒女,被夫家趕了出來。

此時的高士廉,自己其實也並不是豪踞一方的什麼大戶,他的父親早逝,母親靠著他養活,他還有一個妻子,鮮於氏。也靠著他養活,從九品的俸祿,養活這麼大一家子人,實在談不上什麼餘糧,甚至還要往裏麵貼錢。

好在他的父親曾經位列高官,家底還是有些的,前文說過,隋文帝對得起他的文字,雖然也盛行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那一套,但並沒有對前朝老臣痛下殺手。不過突然多出來三口人,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不過,高士廉還是將這一家子接來了高府,並且對待自己妹妹的一對兒女,視如己出,倍加關心。而他的外甥女,和一戶人家有著娃娃親。高士廉並不打算爽約這一門親事,然後把自己的外甥女嫁給一個高官世家,好榨取一些彩禮。這對生來便有男子器量的高士廉來說,是不可能的。

這裏提一嘴,當年彩禮比現在江西還離譜,尤其是對於名門世家女來說。

五年後,在外甥女十三的時候,高士廉湊了一些嫁妝,將外甥女風風火火的嫁了過去。看著自己的外甥女和那傻小子郎才女貌的模樣,我想,這個時候的高士廉是幸福的,即使他依舊是一個從九品,仕途上原封不動,好消息是沒有下降,壞消息是沒有下降空間。

此時的高士廉,已經三十八歲。但他並沒有因此自卑自怨,依舊勤勤懇懇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並且結交了許多朋友。

但,老天爺可不會這麼讓你舒舒服服的過去一生,在外甥女結婚不久,他就因為朝中變故,被貶到了嶺南擔任一個主簿,這下好了,下降空間來了,從一個正式公務員,成為一個臨時工了。

在當時,貶官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如果不太了解當時的社會情況,可以看看現在的西南地區,如果要體驗一下,那你就不帶手機,不開車,隻帶現金,去那裏旅旅遊。

高士廉從小失去了父親,單親家庭的他,對於母親,十分孝順,也十分珍惜。他母親此時年老體衰,遠行跟自殺沒有區別,他便將自己的妻子鮮於氏留在了母親身邊,照顧母親,又擔心自己孀居的妹妹沒有著落,將自己的祖宅賣掉之後,換了一間小宅子,供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居住。又將自己所有的存款,全數留給了母親和妹妹,自己一個人輕裝上路。

這樣的人,其實與天下大多數的兒子,或者說男人一樣,自己在外苦點累點,自己家人過得好,比什麼都好。

不過,沒走多久,天下就大亂了,王命隔絕,商賈難行。對於大亂的天下,高士廉先想到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母親與妻子,可此時的高士廉久居嶺南,北顧無望。於是他是晝思夜想,直到有一日,他白天午睡時,夢見自己的母親,宛如膝下,等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是涕淚恒流,雙袖龍鍾淚不幹。

第二日,便有母親的家信傳來,時人都說,這是孝心所至。

可天下大亂的不隻有中原,眼見中原大亂,四方蠻夷也有興趣進來插足,要麼跟著起哄,要麼在中原扶持一個傀儡,作為自己的利益代表。

時嶺南也發生了叛亂,隋朝欽州刺史,俚族首領寧長真也想要去中原看看熱鬧,而第一站,他就遇到了高士廉。

此時的高士廉,升官了,司法書佐,依舊是個外流官,但卻是當時交趾太守的內屬官,這個官職是當地長官可以自行任免的,一地長官就能任免的官職,能有什麼權力,此時的高士廉是身無實權,手無刀劍。

麵對寧長真數萬大軍攻擊交趾,交趾太守丘和欲要開城歸降,並不打算抵抗,可高士廉卻否認了這一提議:“長真兵勢雖多,懸軍遠至,內離外蹙,奈何而欲受人所製?”

丘和一聽,有道理,高士廉又火線提幹了,升了,行軍司馬。火線提幹知道是幹嘛的吧,簡而言之,功勞是我的,出事了你頂著。

但高士廉並沒想這麼多,他水陸並進,須臾之間,便擊破寧長真的外族軍隊。並且全數俘虜擊殺,寧長真僅以身免。就跟夷陵大火寫劉備一樣,隻有自己跑回了家裏。

交趾守住了,但在當時,他們並不知道意味著什麼,從現在的角度來看,意味著中華的完整性,意味著,這一場動亂,隻是一場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故事,而不是第二個五胡亂華。

六年後,他們孤懸於中原大地西南的門戶,終於與中原正統王朝取得了聯係,蕭銑被李靖擊敗後,李靖奉命宣慰江南、嶺南。唐朝收複了自長江至嶺南的所有疆域,丘和與高士廉上表請求歸附,一同還朝。

遠行時,天下尚為隋,歸來時,天下卻已經大變模樣,成了李姓江山。恍如隔世。而他的母親,也在這一場動亂之中,撒手人寰。他沒想到,當年的那夢中一見,竟然是母子之間,最後一麵。

這一次,高士廉依舊沒有走進權力的中樞,六年的堅守,換來的,隻有一個治中。這個官,經過南北朝的演變,已經成了高薪養閑的一種官職,如果治中太過陌生,他在高宗之後,還有一個稱呼——司馬。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可見多以貶官充任。

不過,唐初的治中還管理著一些文書的活兒,相當於一個辦公室主任。

但我一直相信一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高士廉如果當時就開始謀劃把外甥女當做一個政治工具,那他也大概率不會有之後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