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宰相,這個我們熟悉又從未見過的官職,他在橫亙了中國封建王朝的始末。宰為主宰,相為輔佐。主宰國事,輔佐君王,這便是宰相的工作。
宰相並非一個具體官職,隻要是最高行政長官,便是宰相。即使如今許多君主立憲製的國度,依舊保留著宰相的稱號,而宰相之首,便會被冠以首相的稱號。
在中國自周至清以來,宰相一直是實際存在,但名義上或許時有廢除。唐朝自然也不例外。
在三省六部製的誕生後,唐朝宰相一般為三省的長官:中書令、侍中、尚書仆射。因為唐太宗擔任過尚書令,所以尚書令至唐末,一直沒有再設立。以尚書左仆射為尊。也有人認為尚書右仆射為尊,各有說法,這裏不表。
除了上麵這些人,還有一些才幹卓越,但是已經沒有三省長官的位子讓他辦事兒的,那麼便會給他加上:同中書門下三品。隻要加上同中書門下三品的,都是宰相。可到了後期,同中書門下三品太過泛濫,又要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才叫宰相。
除了李世民年間有些不同,即使不加同中書門下三品,隻加:參預朝政。便是宰相。譬如我們上次說的蕭瑀,他的拜相,僅僅是在其詔書裏,加上一句參預朝政,這便是官居宰相。
上朝和參預朝政是不同的,參預朝政是有什麼大事兒,幾個人商量一下,看看到底能不能實行,能實行的稟報皇帝,不能實行的,那就再說。可以說,一個國家命脈,被宰相們所掌握著,皇帝畢竟不是全知全能,不可能天下的事兒都由皇帝來辦,那會累死皇帝的,而且忙多出錯。所以皇帝一般擔任判斷者。
填空題不會沒關係,會判斷題和選擇題就行。
明清衰敗的一塌糊塗的很大原因是因為,中央集權太過嚴重,什麼事兒都要皇帝來辦,皇帝又不是四庫全書,哪能全知全能,故而一直見不到複興局麵。
所以宰相,在封建時期,扮演的角色,十分重要,一位賢相往往將他的國家,推向頂峰,而一個奸相,往往能使他的國家,萬劫不複。
而我們今天要說的,便是唐朝,乃至往後千年的宰相之表——房玄齡。
北周大成元年,也就是公元579年,房玄齡出生於清河房氏,他的曾祖房翼曾是北魏鎮遠將軍。
房玄齡與許多官宦子弟一樣,自幼酷愛讀書,其父親是山東大儒,房玄齡自幼耳濡目染,博覽經史,工草隸,善屬文。在隋文帝開千年科舉之後,隋朝僅十三名進士,房玄齡位列其中,時年,十八歲。
這一年,房玄齡隨著父親來到了長安,對於天下寧晏的場景,所有人都認為,隋朝國祚長久,或是第二個漢朝,可房玄齡卻有著別樣的看法,他對他父親說道:“隋帝本無功德,但誑惑黔黎,不為後嗣長計,混諸嫡庶,使相傾奪,諸後籓枝,競崇淫逸,終當內相誅夷,不足保全家國,今雖清平,其亡翹足而待。”
他的意思是,隋文帝本來是沒有功德的,隻是用一些假大空的東西,來迷惑黎民百姓罷了。而且對於子女們的管教,也是十分不妥,將嫡子庶子混在一起,使他們相互搶奪權利,而且驕奢淫逸,攀比成性,遲早要亡於內部,滅亡是遲早的事情。
見其識人之能,舉世無雙。
房玄齡為什麼說隋文帝的是個假大空的君王呢,其實他並不是空穴來風,在房玄齡十八歲考中進士之後,被隋文帝扔了一個武散官。也就是沒有實權,束之高閣,僅僅是個虛名。當年的全國第一,連個實權官都不給,你說這個科舉不是個假大空是什麼。
而且科舉在隋朝不是常製,就是說它不是一個製度,隻是一個恩賜,皇帝開心了,今年搞個科舉玩玩,皇帝忘了,也就不搞了。科舉在武德年間全麵完善,貞觀年間成為常製。有詩雲:太宗皇帝真長策,賺得英雄盡白頭。
不過,房玄齡實在太過耀眼,即使隻有一個散官,但當時的吏部侍郎高孝基對於他是十分賞識,跟吏部尚書裴炬說:“我在吏部,掌管天下官員的升降,閱人無數,還從來沒看到過房玄齡這樣優秀的郎君,此人以後必成大事。”
隻可惜,當時的裴炬並沒當回事兒,也沒想到以後能在房玄齡手下辦事兒。在房玄齡擔任羽騎尉時,他的父親病重十個月,房玄齡日夜照顧,卻還是去世了。
對於這位從小對自己盡心照顧教導的父親,他的去世,對於房玄齡來說,是一次重大的打擊,房玄齡為此不吃不喝五日之久。房玄齡也因此致仕回鄉守孝。
守孝期滿,房玄齡重新被征用,但這一次,同樣沒有受到重用,他被下放到了陽城,也就是山西境內,給了一個補城尉。或者說是縣尉。
這個補城尉,就是候補之意思,當時的隋朝對於房玄齡,連個從九品的官,都不願意給,隻願意給一個替補,可見當時隋朝在選用人才方麵,存在著巨大的漏洞。你說他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房玄齡已經中過進士了,卻仍然是這樣的待遇,二世而亡,其實不冤。
此時的房玄齡年近三十,聖人言:三十而立。他滿腹才學,卻隻能在從九品的位子上勾心鬥角,這段經曆,讓他更加深刻意識到,一位明主,對於天下才子的重要性。
這段時期的房玄齡,委屈、對於生活毫無希望,於是染病於榻,久不能愈。他的妻子出生天下郡首的範陽盧氏,名門之女,年華正好,溫婉卓越。房玄齡不忍心這樣的女子,跟著自己受苦,於是對他的妻子說道:“吾病革,君年少,不可寡居,善事後人。”
我今欲死,君如此芳華,不可為我孀居一生,還是找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人吧。
其妻性烈,聞其言,淚如雨下,自剜一目,以明心誌。
在盧氏的精心照料下,房玄齡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他決定,為了妻子,再去試一試。如果不行,他就回家找一處好地方,自己耕田種地,養活自己跟妻子。你
不過,隋朝如此重大的漏洞,自然會遭到反噬,大業末年,群雄並起,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這一次,房玄齡再次發揮他的識人之能,他所托付的,不僅僅是自己孤身一人,更有對自己毫無二心的賢妻。
於是,他來到了渭水河畔,遇到了他一生的伯樂,時為秦王的——李世民。
李世民此前並不認識房玄齡,是溫彥博舉薦,才得以見到,可李世民的能力就在於,他見到一個人,就知道這個人是什麼樣的人,於是李世民與房玄齡一見如數十年故交,竟然毫無猜忌的引為親信。當即任命房玄齡為渭北道行軍記室參軍。
這個官職,仍然不大,而且也不是一個常設官,打仗設立,不打了就廢除。但已經是時為秦王的李世民,所能任免的最為重要的職務了。房玄齡開始了掌管軍隊文書,獎罰封賞。諾大的軍隊,一時間竟然無一處疏漏。
在外征戰的將軍,總是被帝王所猜忌,於是二人互通的文書,便是重中之重。而李世民將所有彙報的文書,全部交給房玄齡書寫,房玄齡也不負所托。李淵評價:“此人深識機宜,足堪重任,每為我兒陳事,必會人心,千裏之遠,猶對麵語耳。”
房玄齡的文書,即使遠隔千裏,也如同當麵問對,言簡意賅,可見其文學底蘊。
這樣忙碌的日子裏,房玄齡第一次感覺到充實,且富有希望。他在年近四十歲的年紀,才遇到了自己的知己,於是他倍加珍惜,時常因為一點小事兒沒有更加完善,就十分自責,這也導致,他在貞觀為臣的時候,十分自卑,認為自己總是沒有辦好。
所以他並不善於決斷軍機大事,他謀劃老半天,卻仍然覺得不夠完美,不過,他遇到了他的互補之人——杜如晦。
自信的人,和自卑的人,形成了互補,這便是李世民的用人智慧,時稱:房謀杜斷。二人相處和諧,君子之交,相見不過點頭,但心中卻已是激動萬分。
在與李世民南征北戰期間,二人各效其力,謀劃決斷,致使李世民南征北戰,平定天下,鮮有敗績。
在房玄齡為親信期間,每逢戰爭勝利,諸將都是先奔著府庫而去,爭搶財寶,唯恐落後,唯有房玄齡,每次勝利,先收攏豪傑猛將,對於降兵敗寇更是禮遇有加,從來不自詡為勝利者的姿態。一時之間,願意為房玄齡效死力著,如雲似海。
並且每次舉薦,絲毫不看出身門第,與自己親近與否,與自己有禮與否,隻看其人才能。這時的房玄齡,雖然隻在秦王府擔任幕僚,連官職都沒有,但已經展現出了他的宰相之才。
但,這樣還不夠,你要做前所未有的事情,就要去到前所未有的位置,如果隻是秦王府,遠遠不夠。
可能是老天爺總是眷顧英才,可他的眷顧方式,總是在危機中帶著機遇,如果度不過危機,又怎麼稱得上是天才呢?
於是乎,二龍相爭尾隨而來。時年秦王李世民於太子府身中劇毒,被李神通狼狽攙扶而回,眾人驚懼,無計所處。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著自己的伯樂,遭如此境地,這一回,一向不善斷絕的房玄齡,破天荒的果斷與長孫無忌說道;“今嫌隙已成,禍機將發,天下恟恟,人懷異誌。變端一作,大亂必興,非直禍及府朝,正恐傾危社稷。此之際會,安可不深思也!仆有愚計,莫若遵周公之事,外寧區夏,內安宗社,申孝養之禮。古人有雲,‘為國者不顧小節’,此之謂歟!孰若家國淪亡,身名俱滅乎?”
無忌曰:“俺也一樣。”
這一段的意思就是:今天發生這樣事,間隙已經是不可以縫補了,天下剛剛平定,人們都懷揣著不同的心思,一旦發生變故,又會成為隋朝的亂局,這並不是秦王府一府的禍端,這是天下社稷傾覆的禍端,這種時候,不能坐以待斃。
首先這是確定政治正確性,然後再說出自己的計謀,計謀就是玄武門之變。
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李世民再也無法得到善終,此時的李世民除了造反,就是李建成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