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太過自謙,本王門下徒兒天資俱是平常,怎堪得此等繆讚,”敖廣聲色不動,隻一拂袖說道:“頑徒仟君而今首劫尚且不曾度過,成日不過玩耍些花拳繡腿,九天綾舞亦不過爾爾。”
這廂讚讚謙謙你來我往不休,正殿底下仟君的九天綾舞已收勢於紅綾飛旋之中,隻待滄吾輕撫流玉長箏奏出最後一歎,前一刻還脈脈痕動的波瀾霎時平息,那泛起一雙紅暈的嬌怯麵容從朦朧中又一次清晰映出。
聽席間上下對這一段舞姿盛讚不絕,仟君自是有些得意,卻不忘施施然朝上首席位躬身一拜,恭敬道:“東海弟子仟君舞藝平平,讓神君仙官見笑了。”
“這麼一細看,本尊忽覺得這小女娃娃很是眼熟,長得好似一個人……”
眾人隻聽得悶雷般一聲話語,都朝聲響處看去,卻見發話的原是坐在尊客席中司掌朱雀印的四方神陵光。這陵光神君上下打量了仟君好幾番,才沉吟道:“三分姿容三分氣度,確有些意思。”
一側同為四方神的執明神君對他的欲語還休很是不耐,絡腮胡子徑自抖了一抖,問道:“陵光所指又是哪一位,我眼瞧著這小弟子與誰都有幾分相像。喏,跟近旁的司陽神君便很是神似。”
陵光神君意味深長地一瞟,將烈顏五官分明的麵容收於眼底,這才徐徐說:“如此想來,是本尊一時晃神錯看了。”
敖廣老兒麵上幾分不悅,在尊位上一揮袖一並屏退了仟君和滄吾,半晌方才沉聲道:“仟君原身是西海一赤蛟,本王見她有幾分靈氣便收入門下,至今亦不過數千年,諸君若是以為似曾相識,必是錯覺謬想了。”
“不錯,”武德星君撚著長須戲謔道:“陵光神君好大年歲,而今莫不是見了天外飛仙又心尖萌動,非要與人小娃娃搭個話茬子?”
陵光隻笑不語,眾人便將此話撇過不談,席間又是另一番觥籌交錯,歡談暢飲。
仟君卻在門側屏外將自家師傅的話聽得分明,她從未聽過龍王老兒提及自己原身,如今聽得自己原是一隻赤蛟,便急急問一邊的煙蕪:“師姐,我若是赤蛟怎的從不能化為原型,又怎的對自己的原身一絲一毫也不記得?”
煙蕪不知從何答起,默想片刻,說:“我隻知大師兄原身為水虺,並非如我一般生而為龍,乃是成精得道後入東海門下修行萬載才有了龍體,變化時可為原身亦可為龍形。阿仟若原是赤蛟,則返形為蛟身應是不費吹灰之力,現下這般光景,想是那回形的法門被封住了,故而隻可為人形,你那原身的記憶或許也隨法門一同禁製受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