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反客為主(1 / 2)

耶律楚材跨進驛館的時候正是飯時,隻看見七、八個蒙古兵卒正在驛館的園子中心上架著篝火烤著全羊,而二十幾名身穿漢人服色的南人卻是高坐在驛館的回廊兩端。耶律楚材進門時候,正巧聽見有人用漢語說道:“這禦製的‘塞林艾日哈’果然要比商賈販運的‘阿日裏’甘純許多,不過這“塞林艾日哈”雖是禦品,無奈盛器與之不合,以陶土器皿盛放,日久便沾了土味。”

“阿日裏”正是蒙語奶酒的稱呼,而“塞林艾日哈”卻是成吉思汗禦封的禦膳奶酒。

卻聽此人的話才說完,就有人哈哈大笑著回答道:“士元兄此言差矣,這蒙都和林地處中原之邊陲,草原之外域,能有如此陶器盛放奶酒就已經是實屬不易,怎能與物產豐富的中原比較。不過,以陶罐裝這‘塞林艾日哈’也確實是可惜了,想這蒙人開化不久,定是認為能用上陶器自然也就不必再用木器,卻不知木器與陶器之間的差異。來來,且不去說他這些蠻夷笑談,我等且滿飲此盞。”

耶律楚材聽了如此對話,還真是一個哭笑不得。

作為蒙古朝的契丹中書令(宰相),學貫中西的耶律楚材自然是知道奶酒不可使用陶器盛之,而作為大汗禦用膳酒的‘塞林艾日哈’更是宮中的重要軍用物資,不但不可能用陶器罐裝,甚至還根本沒可能從宮中流傳出來。也不知道是誰人弄了些假酒來蒙騙這個漢人使團,卻還鬧出如此笑話。

可正待他開言辯解之時,迎麵卻吹了一股含帶著氤氳酒氣的香風,一嗅之下,那味道還真是“塞林艾日哈”。幾乎就在零點一秒之內,耶律楚材就感覺到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要知道,雖然蒙古人開化不久,但立國之後的蒙古朝卻是把中原漢人的各種規矩學了個通透,這“塞林艾日哈”原本隻是一種蒸餾奶酒後提純得到的高純度奶酒,但由於是成吉思汗的某位妻子發明創造的,因此當成吉思汗鐵木真將這種奶酒賜名“塞林艾日哈”並且將其定為禦用膳酒後,從此“塞林艾日哈”就成了皇家禦酒,除非大汗賞賜,普通人若是膽敢私自釀造或是藏私,都是要被斬首的。

“咦……門外何人?杵在那裏做甚?脫不脫,你去看看……”

未等耶律楚材回過神來,內裏正在飲酒的眾人卻是將他發現了。見他也是一身漢人裝束,這就升出了奇怪,要知道來此安頓的三五日間,門外都是有一個蒙人百夫長帶著百人隊看守的,除非某些特別需要根本就不可能放任何人近來,甚至還是一個漢人裝束的人。

當下,火架子邊上一個莽撞大漢立時站起身來,手上抽出馬鞭就走了過來。眼下使節團的人一個沒少全部就坐,那這個漢人定然就不是使節團的人,十夫長脫不脫來到耶律楚材抬手就準備抽他,可嘴巴裏剛用蒙語喊出來的“南人狗才……”卻被一塊閃亮的金牌給嚇了回去。

那是一塊長越一尺、寬三寸、厚半寸的金製腰牌,上麵不但鑲嵌著寶石,還用蒙語銘刻著持有者的官職、爵位、姓名。雖然脫不脫隻是個十夫長而已,認不識字,但是看到金牌之後也知道自己這是遇見了大官,急忙把手中的馬鞭收了回來。

“在下耶律楚材……”耶律楚材輕輕將衣袖一抖,慢步走了進去。

隻見那席位之中端坐在首席上的卻是一位不過中年的年輕人,他見到先是有些愕然,之後卻是不卑不亢的稍稍拱手為禮,笑道:“原來是耶律先生,本使張士元,漢帝劉威陛下座前長吏,見過耶律先生。”

張士元見耶律楚材即將步入中堂,卻是將手一揮,道:“來人,給耶律先生賜坐……”

耶律楚材一聽這話,臉刷的一下就變色了。

理論上,以他作為蒙古中書令的身份地位,一個小小的使節團長見到他就算不下跪迎接,最起碼也得恭恭敬敬的。可誰知道這個自稱為長吏的使節團長不但不給他麵子的說,還居然反客為主,甚至請他坐下都要用“賜坐”這樣一個上位者專用詞。看他的意思,這就是要故意折辱耶律楚材:看看,一個長吏隨便就可以欺負宰相。

場麵一下就僵住了,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耶律楚材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和怒意。

耶律楚材真的怒了,他之所以會來,完全是這個漢國的使節團太張狂、太囂張、能量太大。

張士元受劉威之命前來蒙古談判,獻上的國書大致如下三條:第一、蒙古悍然侵犯我大漢疆域,攻擊我興元、達州、利州、文州各地,屠城二十餘座,村鎮鄉村百餘所,造成大漢子民傷亡以百萬計,光是達州、利州、文州三地,就屠殺我軍民三十餘萬人,這是無恥的悍然侵略,漢國要求蒙古國國家元首必須就此事進行道歉和親赴達州、利州、文州三地為死難者跪地謝罪,並且賠償漢國因為蒙古國侵略行為而造成的人民生命財產損失和經濟損失合計八萬萬六千七百五十萬兩白銀,否則漢國保留對蒙古國進行軍事打擊和軍事報複的一切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