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放電影的張丹增(6)(1 / 3)

格桑的論證讓我吃驚,感到他不是土生土長在絨旺塘的,而是州裏、省裏的專家來基層舉辦講座。他的那些話把我帶向了《紅旗渠》裏充滿革命激情的解說中,但我覺得格桑的話除卻了電影裏那些空乏的口號,聽上去更覺得親切,自然,以理服人。我驚歎,“經過時代的變遷,我們這些邊遠地區的農村孩子們,終於用知識武裝起來為家鄉服務了。一個了不起的進步啊。”由於聽得過於凝神專注了,我那思想者的造型瞬間引來眾人的笑聲,我支在膝蓋上的胳膊肘滑落了,失去了支撐的頭險些栽倒在地上,幸好旁邊的人扶住了我,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向眾人致歉。

“……利用蹦蹦衝到絨旺塘、蘭戈、奔哥、蘇瓦這四個村的落差,基本上能保證四個村的人畜飲水和土地灌溉,大約一千四百畝的幹荒地得到有效灌溉。”格桑用二十分鍾介紹了施工情況。

話音未落會議室即刻爆發出激烈的掌聲,這掌聲我敢打賭,所有人的激動跟我是完全一樣的,充滿著驕傲和自豪,一種“人心齊、泰山移”的紅旗渠基因在80後這一代人身上發揮作用了,“嘿嘿,這一切跟我這位農村放映員有致命的聯係哦!”我的掌聲充滿著驕傲,甚至都有想發言的衝動,但我尖刻地自嘲了自己,“算了吧,阿哥丹增,紅旗渠叔叔,惹禍篼篼,你的那些文件開頭的導語就省了,你們這一代嘴裏沒有什麼實在的‘幹貨’,不過是一些口號和標語。還是聽聽孩子們的吧。”

“好,剛才格桑介紹了整個施工的情況,”黃長青村長接過話題,一邊說一邊把手裏的工作筆記揣進繈褓(藏裝的衣兜可從衣領的右襟裏放入),“下麵我介紹一下整個施工的籌備情況,要說這件事能走到今天,‘紅旗渠叔叔’功不可沒,老村長的兒子絨塔和這幫村裏的年輕人功不可沒。”

嘿嘿,知道了吧,兩個功不可沒,其中有一個就提到了我。村長的話並不讓我意外,我頗為得意地向大旺堆眯了眯眼,意思是“瞧瞧我的基層關係,瞧瞧群眾對我的深刻記憶”。

村長繼續說:“‘紅旗渠叔叔’即使是在農村放映隊解體後的七八年時間裏,每年仍然要來我們這裏兩到三次,為絨旺塘村放電影。可以說《紅旗渠》這電影能在我們心裏留下深深的記憶,與‘紅旗渠叔叔’的堅持努力有著最直接的關係,能把《紅旗渠》的精神承傳並加以發揮的是絨塔這批年輕人。去年的鬆茸交易一結束,絨塔這幫小夥子們就把這一年出售蟲草和鬆茸的錢交到村委會,說出了經過兩年時間籌款修水渠的事。接到這筆為數不少的錢,我和所有的村幹部都非常吃驚,既感動又害羞,他們做了我們該做的事,而且還非常有組織守紀律地把資金交到村委會。這極大地鼓勵了我們村委會的幹部們,於是村委會同絨塔合計,將明年的蟲草款、鬆茸款、賣核桃和水果的款全部集中起來,後來在蘭戈村、奔哥村、蘇瓦村加盟後,我們就在資金上更加有了保障,開工之日指日可待!”

一陣掌聲漸漸稀疏下來,我已被掌聲飄飄然地送到了雲端,幸福極了。從未有過的巨大幸福在血液裏激蕩,激蕩的血液直逼我想大聲高喊:我愛電影!我愛這一事業!

我陶醉在受到讚揚的幸福中。絨塔簡明扼要結束了彙報會,他說:“準確地說,開工之日就是今晚‘紅旗渠叔叔’為我們放映了《紅旗渠》的第二天,我們就上馬背山,將雪山上的水引過佐櫻洞,大家說,明天就動工,好不好?”

“好!”

“散會。”

晚飯後大旺堆和一幫鄉級村級的幹部們坐在場院裏的花台旁聊天。

花台裏比成年人拳頭大的紅苕花開得爭奇鬥豔,有大紅色的、有鵝黃色的、有雪青色的,蜜蜂在高低錯落的花朵間飛來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