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阮苑森去酒吧打工,紀攸茗一人待在租屋處看書。忽然有人用力拍打門扉,他疑惑的放下課本,起身前去開門。
「請問……啊!」
見竟是麵罩寒霜的焦珣,他吃驚的倒退一步,衣領隨即被一把抓住往前扯去,被迫與那張猙獰的美麗臉孔近距離對峙。
「我沒聽錯吧?聽說你已經答應楓淮教練,下個學期就要轉去他們的國中部就讀了?」
紀攸茗怔了一會兒,含糊點了下頭。「嗯……」
焦珣倒吸口氣,不敢置信的瞪他。
「你瘋了?楓淮那種流氓學校!專門收別人不要的太保學生,他們的籃球隊尤其惡名昭彰你知不知道!?」他轉去那裏,是想被活生生剝下一層羊皮不成!?
「沒那麼嚴重啦……你謠言聽太多了,楓淮隻是球風比較積極一點而已……」紀攸茗尷尬的遊移著視線。
「他們的教練找上我,我也很驚訝……」據說是公園那場鬥牛賽,正在尋覓後衛人才的鄒教練也有去看,因而注意到他。
「不過想想,反正我已經不是梓齊的校隊成員了,換個環境磨練磨練,對我來說也好……」
焦珣緊盯著他低垂的眉眼,不算濃卻卷翹纖長的睫毛覆了下來,隨著說話微微顫動。他忍住把那眼睫撥開的衝動,右手仍緊縛在對方領口上。
有多久了?這家夥有多久沒正眼看過他一眼了……?
這家夥乍看之下還是沒變,傻傻的笑著,用軟軟的童音溫吞的說著話。但實際上呢?
已經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而且……像木材遇火燒成灰一樣,是永遠不會再回複的不可逆化學反應。
「痛……阿珣……」頸間的束縛越來越緊,幾乎足以威脅呼吸,紀攸茗開始不安的掙紮起來。
「去跟楓淮教練說,說你不去了!」焦珣鬆手,改而箝住他下顎,將那張不斷閃躲的小臉強硬扳向自己。
「再忍一年,明年我們一起去協揚念,那裏的環境絕對比楓淮更適合你!」
「不行啦……已經答應鄒教練了……不好反悔……」
「都是你的借口!」焦珣怒吼起來:「你幹脆老實說吧,說你隻是不想再看到我!你想到可以打球又沒有我的地方去,管他是什麼學校都行!」
「沒有……不是這樣的,阿珣……」紀攸茗努力想搖頭,但下巴卻被製住,動彈不得。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怕我?對你做出那種事的人又不是我!為什麼……」
焦珣頭一偏,眼角忽然瞄到牆上穿衣鏡裏映出的,自己的身影。那上挑的鳳眼,和秀氣的鼻唇……一切一切,和某人都是如此相像。
瞬間,他明白為什麼了。
他猛然推開紀攸茗,揮拳打向鏡中的那張臉。
「匡啷」巨響,鏡子應聲破碎,散落成一地碎片,臉也跟著消失無蹤。但仔細一看,每塊小片又映出了更多相同的臉蛋,焦珣怒不可遏,又舉腳去踩那些鏡片,甚至拾起其中一塊,往臉上劃去。
「阿珣!阿珣!不要……!」
跌坐在地的紀攸茗見狀,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奮力爬起來撲上前,抓住他手腕死死不放。
兩人僵持許久,碎片終於自鬆開的指間滑落,「鏘」一聲掉在地上。紀攸茗整個人霎時虛脫下來,雙膝一軟,抱著焦珣癱坐於地。
緊捧在掌心裏的白晰手掌沾滿了血,手心手背都是傷痕,他心慌意亂的翻看著,檢視著,一時忘了自己怕見血,鼻子一酸,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
「幹嘛這樣……要是又傷到神經怎麼辦……」
他嗚咽著,全身顫抖不止。
「你這樣……我怎麼還敢離開……到別的地方去……」
「那就不要走啊。」
紀攸茗的話取悅了焦珣。他才不管自己的手怎樣,現在他眼裏隻有那張近在咫尺的,哭得稀哩嘩啦的小臉。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連串沿臉頰滑落的透明水珠,忽然伸出舌,抵住了其中一顆。
水珠淌化消匿在幹燥的舌尖,隻有略鹹的味道微散開來,引發更多渴意。他舔舔嘴唇,覺得根本不夠,又伸舌去接更多水珠,甚至一路往上,抵達紅腫的泌出處,輕輕吮吸。
「阿珣……?」
紀攸茗回過神,驚嚇的推開他往後退,手卻被反握住,左右拉開一舉壓落地上。
後腦杓撞擊在地板上造成的暈眩還沒回複,溫熱的唇舌又襲上臉來,綿密舔著他的額頭、鬢角、眼睛、鼻子,甚至,壓上他的嘴唇……
一樣的觸感,一樣的重量,一樣狹長的美眸,一樣赤裸的欲望。晦暗的記憶排山倒海湧來,紀攸茗仿佛又掉入了似曾相識的噩夢裏,夢裏的男人正野蠻的侵犯他。
掠奪完嘴唇,接下來就是……
「不要──」
他失控的驚叫起來,掙紮更加激烈,但力氣比他大些的焦珣卻執意環緊他,舌頭強硬的探了進去。
焦珣已吻得情動,隻想索求更多,他沒有任何經驗,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一切隻順應直覺而行。而單純的親吻很快就無法滿足他。
他開始希冀更直接的體溫貼觸。
他將阻隔於他們之間的事物一樣樣移開、剝除掉,彼此的衣物、緊闔的雙腿……他試圖把自己更深的嵌入那副單薄身軀中,緊緊依附。他相信隻要融為了一體,這個人就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他……
但紀攸茗仍浮沉在夢裏。
夢裏他被迫張腿,男人粗暴的反複貫穿弄得他好痛,真的好痛,但他無力抵抗,連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不停掉淚。然後男人不屑的說了:「光會哭哭啼啼,誰知道你在哭什麼?」
「啪!」
察覺「那個地方」正被輕輕撫摸,紀攸茗猛然睜眼,把力氣全集中在右手,一掌用力摔在焦珣臉上。
「走開!走開──不要碰我!」
脫離了箝製,他立刻往後縮去,慌忙把褪到膝蓋的短褲拉上。因為手抖得太過厲害,淚水也模糊了視線,拉了幾次才勉強拉好。
盡管最脆弱的地方多了一層掩蔽,讓他稍稍安了心,但巨大的恐懼仍攫住他不放,他的雙腳仍深陷在惡夢的泥沼裏,不曾脫離。
打巴掌的人陷入混亂,挨巴掌的人倒一下子清醒了。
焦珣慢慢轉回被打偏的臉,看見紀攸茗瑟縮在牆角發抖,便站起來,走過去想拉他。
「不……不要過來……」紀攸茗登時受驚,反更往角落縮去。
焦珣立刻頓住步伐。
「幹嘛?放心,我沒有要對你怎樣……」
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那裏的地上有玻璃碎片,不要再過去了。我隻是想提醒你這個。」
紀攸茗一怔,縮回撐在地上的手,睜著一雙紅透的眼呆呆看他。
「阿……」他艱澀開口:「阿珣……我……」
「真是的,我到底在幹什麼啊。」
焦珣轉過身,他還記得這房間的醫藥箱放在哪,徑自拿出紗布繃帶來,也沒擦藥,隨便往還在淌血的手上繞了幾圈,當作包紮。
「你想轉到楓淮就轉吧,我不會再管了,當然……其實也沒有資格管。」
他背對他走向大門,低頭握住了門把。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