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星隨,你的性子是越來越不羈了,怎麼可以漠視小弟弟的問題呢?」隨著一串銀鈴般的輕笑,一把女聲不知在何方冒了出來,引得元尚罄身上起了一陣寒意。
元尚罄大喝一聲:「誰?誰在這裏?是人是鬼?三更半夜的,作什麼?」
「小弟弟的火氣似乎挺猛啊!你抓得這麼緊,就不心疼你旁邊皺眉的人嗎?」聞得一聲調侃,元尚罄立刻轉頭向望向自己五指,隻見用力得泛白的指尖死死鉗住寒星隨的手臂,身旁人眉宇間起了小小紋路,眼神冷冷瞪著他,倒是不言不語。
「啊!抱歉,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元尚罄立刻鬆開讓寒星隨疼痛的手,又羞又惱地他把怒氣全潑向那把女聲上。
「是什麼人在裝神弄鬼?還不快快顯身,信不信我叫人來把你打出去!」
「真是有衝勁,元老倒是幸運,有這樣一個孫子,晚年享福啊!」悠悠一聲歎息由身後傳來,嚇得元尚罄立刻轉身,卻見身旁的寒星隨不知何時已與一女子坐在前不遠的圓桌上,一壺酒幾碟小菜,兩個正喝得滋味。
「你們……你到底是誰?你跟寒星隨認識?」總算沒有失去理性,元尚罄慢慢靜了下來,回望眼前兩人的對斟,便明白這兩人是認識的。
「不笨嘛!我是神醫月洛,寒星隨的朋友!」回應的是戴著麵紗的女子,聲聲如黃鶯出穀,讓人陶醉,元尚罄心神恍惚了一下,眼神有些迷蒙。
「來,坐下吧,雖太驚小怪地嚇著你爺爺了……」
「他不是我爺爺!」猛地驚醒,元尚罄搖搖頭,有些不太明白剛剛自己是怎麼坐到桌前來的,隻是現在也無暇理會太多,寒星隨的朋友,看她本領應該也不低,或許能幫得上忙。
「他是你爺爺,隻是你爺爺的心被心魔所罩,自是與平常不同了!」
「心魔?也就是說爺爺他還是爺爺,隻是被人控製了?」激動地一躍而起,看著似乎很能讓人信服的女子,元尚罄緊緊追問:「那要怎麼才能解除心魔?要怎樣才能讓爺爺重回原來麵目?」
「這個嘛?」略一沉吟,自稱是神醫的女子轉了轉頭,把視線放在了寒星隨身上。「寒公子能解救我爺爺對吧?他能是不是?」
「別那麼激動!寒公子自是能救的,他來不就是為了這事嗎?『心魔』最厲害的地方是能讓人的欲念由最輕微處引發出來,讓欲望不斷地膨脹,仍至整個人心都被侵蝕,逐漸形成另一人格。要除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說得感歎,月洛站起來走到元尚罄身邊:「看小公子相貌端正,眉宇間還算正氣,今日你我相見沒什麼好禮相送,就收下這玉葫蘆當隨身玩物吧!」
攤開一手,隻見一隻細小精致得透明的小葫蘆正躺在女子手中,那流光的色彩讓人愛不釋手,元尚罄也抵擋不住這魔力,伸手接了過來把玩。
入手一陣冰涼,隨即便開始暖和了起來,月洛看著他癡迷的表情笑了笑:「這東西雖小,卻是有靈性的。小公子掛在身邊可辟邪除魔!」
「這麼神?你是當大夫還是當術士的?」
「月洛送你自是有用!無端得件寶物,你倒還嫌棄起來了?」一旁一直沒有發聲的寒星隨這時突然冒出話來,那鄙夷的眼神好生刺人,讓元尚罄一時竟發了聲來。
「好了,我知道你心急辦事想離開,可是也別欺負小孩子啊!這處雖然是我騙你來的,但是這『心魔』可是有用處的,你降了它,自然能讓心裏一直纏繞的鏡像在『心魔』中顯示出來,這也是件好事對吧,比你自己胡亂摸索快多了!」
「你不就是存這個主意才把我趕來這裏的,話你不肯說,死死要我自己想出以前的事來,還不斷設陷讓我上當,前些天被你騙去溪邊小屋就夠浪費時間的了。」寒星隨抱怨著,可那語氣那神態,分明對月洛並無怨意,這讓元尚罄也糊塗了起來。
這兩人到底是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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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你打算怎麼去降那心魔?」
目送那名叫做月洛的女子離開,元尚罄轉頭看向仍舊坐在桌前沒有任何動靜的男子,在送了禮物與他不久,女子與寒星隨再嘻鬧幾句後便告辭了。言語中,這名神秘的女子都表明寒星隨有能力去降心魔讓爺爺變回原樣,這讓元尚罄放心不少,看來神出鬼沒的兩人必定是奇人異士,能認識這些高人,元尚罄心不由有些飄飄然。
寒星隨慢慢飲著杯中美酒,似乎並沒有聽見元尚罄的問話,好一會了,他才抬頭看著這個興致勃勃的青年:「你倒是挺有精神的,現在夜深人靜,你還是回去歇息吧,至於元丞相,我明天會仔細觀察再做定論。」
「你不信我的話?」元尚罄瞪望寒星隨,他怎麼還要觀察,自己說得這樣言之鑿鑿,難道還能有假?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向來隻相信眼中所見,心中所感。」寒星隨把手中杯酒一飲而盡,人隨即站了起來:「隻憑一次光景就要把人定罪,這未免太過武斷。」
「你這分明是不信我!是你叫我去查探黑幕真相,現在我查到了,你卻又不信我,你不覺得你太過份了嗎?」元尚罄忍不住拍案而起,他是會信口開河的嗎?這寒星隨未免太小看他了,這對他簡直是這種汙辱。
「小孩子做事就是毛燥。說兩句不中聽的就向我發脾氣了。」寒星隨冷笑一聲,「你想出人頭地就要改改這樣的性情。月洛既然給你玉葫蘆,那便是表明你對我們有用,她要保住你不被邪氣入侵。可看你這脾性,就算不被邪氣控製,怕也會被人利用,沒有半分冷靜,根本做不了大事!」
「……」被寒星隨這一輪的斥責弄得滿臉青白,元尚罄還真從沒被人教訓過,一時間氣悶於心,連話也說不出聲來。好一會了,元尚罄才拂袖而去,既然寒星隨這樣看輕他,那他也不必在這裏自討沒趣。
寒星隨也不挽留,隻看著那氣憤的身影離去,嘴角才慢慢淡出一絲微笑,在那模糊的印象裏,自己似乎也曾這樣不留情麵地直斥某人,不過那人是一點通透,往往不用多費勁便能讓自己心情舒暢起來。如今的他隻能靠著這點點似曾相識的情境回憶著那份讓自己丟棄不下的心情,慢慢地拚湊那張模糊的輪廓。
月洛不肯老實告訴自己那遺忘的過去,是否想考驗自己的真心實意呢?這人盡愛裝神秘!
走回床上,寒星隨坐下盤腿,慢慢運氣周身把越來越怒張的氣焰壓下。自由藥池醒來,雖然身體大體沒什麼傷痛,可是不時會有些不適,全身如烈焰焚身,總是要到在至陰寒的時分到那清冷的溪澗中冷卻自己滾燙的身軀。隻是今天跳離房間時便聽到元尚罄的奔入,為免遺漏任何消息,他隻得強忍了這痛楚,折了回來聽這元小孩的說詞。
不過……『心魔』這東西倒是讓他提了點興致,月洛怕是真為這東西才把他趕到這裏來的,自己的過去究竟有些什麼能讓月洛無法明白告訴自己呢?難不成他做了什麼荒唐事情月洛不好對自己說出口,隻得借這『心魔』顯示,好讓自己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