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的傷,第二天到了公司難免被人問及。理由我順口拈來,後來才意識到自己對眾人講的理由不知有沒有衝突。
“司秘書,你的傷沒事吧?”下班後走出電梯,陳戀就從一樓斜角處的休息室裏走了出來。
“嗯,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我剛剛買了藥膏,擦在傷口上消炎用的。”
“謝謝。”這個女孩還真不是一般的細心。我望著背影感慨了一番。
回到公寓,簡單地吃了飯,百無聊奈地打開電視,拿著遙控器任意轉台。阿曉明天、或者後天就該回來了吧,不知他有沒有吃什麼苦頭?我看著電視屏幕,心裏卻想著阿曉的情況。既然寧展風答應過三天之內,那一定就沒錯了。隻是不知道寧揚會不會從中阻撓。想到寧揚,昨天自己確實將人氣得痛快,可現在又開始為自己痛快的後果而憂心忡忡了。
平緩的門鈴音響了。我詫異地隔著門問,並不見有人答話,以為是有人按錯了門鈴,才走到沙發上坐好,那鈴聲又響了起來。
“是誰啊?”
過了幾秒,門外響起了聲音:“是我。”
我皺了皺眉,終究還是為他開了門。
“你有毛病啊,裝神弄鬼的!”
“我……怕你聽見是我,不會開門。”
寧揚站在門口,西服似乎還是昨天的那件,頭發也亂糟糟地四下散開。我有些吃驚,不過嘴裏仍舊冰冷不帶感情:“怎麼,昨天還沒打夠,今天來繼續找我打架?不過,我雖然不是你的對手,也不會毫無還手之力。”
“希,昨天是我誤會你了……”寧揚語氣訕然。
“你沒有誤會,事情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樣,如果不是你上來打擾,事情就會你想像中那樣進行下去。”
寧揚猛地擠進門內,一個轉身將我扣在門反背。
“你昨天是故意讓我誤會的是不是?!”我聽見他咬牙切齒地問。
我毫不否認,卻也沒說話。寧揚眯著眼神裏所透出來的氣息越來越危險。
在緊閉的門與危險的男人之間,是全身警戒卻又難以動彈的我。
“你一定要用武力才能展示你的優勢所在嗎?”我語氣裏透著明顯的不忿。
眯著的眼看了我好一陣子,寧揚才緩緩開口:“你這樣故意氣我究竟是為了什麼?想看我為你氣得發瘋的表情嗎?還是隻是單純地為了氣我而氣我?”
“前者怎樣,後者又怎樣?”
“如果是前者,那說明你還是在意我的,我會很高興很高興。如果是後者,”間歇間,寧揚深深地吸了口氣,“那隻能說明你太殘忍了,希。”
“殘忍?”我對這個詞感到很新鮮。
“不是嗎?看到自己的戀人和父親在酒店開房,你覺得這個誤會不夠殘忍嗎,希?”看到他的眼神,我心中突然有股心慌蔓延而上,避開他的眼神,我硬著嗓子譏笑:“寧揚,我想你該弄清楚一點,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戀人’了?”
寧揚默然無語,並沒有急於宣告他那種隻存在於他意識裏的對我的那種‘獨占欲’。好一會兒,他眼神奇怪地看著我我:
“不是嗎?沒關係,從現在以後,就會是了。”
我還沒吃透他那變得奇怪地眼神,就被如狼似虎地吻住了。突然被襲,我拳腳並用,跑開兩步又被他拖住往臥室而去。
“寧揚,你放手!你這個神經病!變態……瘋子……”
“是,我是個瘋子,我昨天就差點被你氣瘋了,瘋得想殺人!”寧揚用一種比我更高亢的語調回應著我的咒罵。進了臥室,他把我死壓在床上,想脫我的衣服,嘴又不停地胡亂吻我。我知道,若不拚命抵抗掙紮,這之後又會是什麼後果。
“寧揚……你……”
我發瘋般甩開他的吻。
“寧揚,你要是再吻我一下,我就殺了你。”
不具危險性的威脅對壓在我身上的這個被欲望占去理智的男人並沒產生多大的效力。
“你想殺就殺好了,隨便你。”他開始一臉情色地啃我的脖子,同時手在解我的衣服。
我咬一咬牙,一個動作下去,便讓所有的動作全部停止了。
寧揚鬆開製住我的雙手,愣愣地看著我。我望著他右胸上流出的血,一時忘了將身子挪開。
愣了幾秒,寧揚伸手捂住刀口,但仍然用一種不可思議地眼神看著我。
“希,你真的刺了我一刀?”這個問題實在有點愚蠢。
我恢複冷靜,從他身下挪開,將水果刀順手放在不遠處的桌子上。
“你不是都已經用手捂著那地方了嗎?”
“你……怎麼會有刀的?”看樣子他不明白我刀從哪裏弄來的。
“是事先放在床頭櫃上的水果刀。”
我走進浴室將手上的血跡洗幹淨,又將身上弄髒的睡衣換了。出來時,寧揚靠著床角蜷坐在地板上。看見我,臉上擠出一點很難看的笑意:“怕把你的床弄髒,所以自動滾下來了。”
我看了一眼已然沾上血跡的床單:“已經弄髒了。”
我用毛巾擦拭著手掌,寧揚從下方仰頭看著我,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
“希,你好冷靜,看起來像個職業殺手。”
“多謝誇獎,我隻不過成功地阻止了一個色狼的侵犯而已。”
過了幾秒。
“希,你還有一件東西沒處理。”坐在地上的傷患突然變得怪腔怪調。
我沒多想地就問了一句:“什麼東西?”
寧揚朝著不遠處的桌子嚕嚕嘴。桌子上放著那把沾著半截血跡的水果刀。
幾秒鍾過後,我明白過來,他是在譏笑我銷毀罪證。臉上不由得一陣紅一陣白,半晌,我咬著牙衝著地上的人說:“你若真怕毀屍滅跡,就給我滾出去,別要死不活地賴在這裏。”
“你不怕我出去後告你故意傷人罪?”寧揚眯著眼扭曲地笑著。
“請便。”
“那可是好幾年以上的刑罰啊。”
我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你怎麼這麼羅嗦!你想怎麼告隨便你,現在給我滾出去。”
“我走不動。”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無奈。
我不再管他,轉到書櫃,從上次沒抽完的那包煙裏抽出一根點上了火。在前廳坐了陣子,不見裏麵臥室裏有任何聲音,忍不住走進看看。寧揚依舊靠著床頭坐在地上,頭耷拉著垂下,傷口已讓他自己用脫下的襯衫草草包住,但血還是把淺色布料染了一大片。
“你想死在我這兒嗎?”我冷聲冷氣地問。
聽見聲音,寧揚虛弱地抬起頭看向我:“希,你再不管我,我就要死了。”
“要死就出去死,別賴在我這裏。”
“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我像看怪物似地看著他,覺得他這個人的確是個人才。
“你死我不會傷心,但是我會殉情。”
我語氣很認真的一句話,在幾秒之後,便換來幾聲短促的大笑。
這大概是我有生以來說的最好笑的一句笑話了。所以,兩秒不到,寧揚這個唯一的聽眾就很給麵子地哈哈大笑了,隻是笑不到兩聲,他便像隻受傷的豹子形態優雅地蜷在地上呻吟起來。
我看著他襯衫上的血汙又擴大了一圈,實在很想把這個大麻煩弄出去,可又擔心他在門口會走不動。我心情煩悶地在臥室走了幾遭,將吸不到一半的煙熄了扔進垃圾簍。
“你到底走不走?”
“希……給我叫醫生來好嗎?”寧揚這次沒抬頭,或者說是他已經沒有抬頭的氣力。
“你們家有專用家庭醫生吧,你自己不會打電話叫嗎?”我對著他幾乎在怒吼。
“要不,你去買點藥品來給我包紮?”似乎我的怒吼對他來說沒有出現過,他用虛弱的聲音再次提議。
我冷笑:“那你等著去死吧。”
看了一下手表,已經十點半了,我皺著眉將床單換下,床單那頭被寧揚的背壓著,我粗暴地用力一扯,“咚”地一響,寧揚低低地悶哼了一下。
我抱起枕頭準備睡阿曉那邊。
“希。”
在我走出臥室時,寧揚突然叫了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