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欲要救她 必先救他(2 / 3)

“嗯,我知道你所言有理,也自有打算,一定會小心提防,你就放心吧。”

宇文刹頷首,正要再說些什麼,紫翊卻催道:“不要再耽擱了,快點去吧。否則時間久了,我的妖力一散,那藍濯彥難保不變心思。今日這妖法是我施的,與你無關;他幫你取釘,也傷不到自己分毫,你也不必再猶豫什麼了。要是你還不肯給我這個麵子,可別怪我翻了臉口下無情,再咬下你一塊肉來!”

出生之初,他們仍是幼獸之時,他曾為與宇文刹爭搶一隻野狸為食,撕打中自他肩後生生咬下一塊肉去。或許,就是因為他的血肉融在他的體內,他才會注定將心失在他的身上。

萬般無奈皆注定——他如此,宇文刹亦如是。

因為他們都是妖怪,無論居於天上人間都要遭到鄙薄的妖怪。上天定然不肯施舍下這一點仁慈,讓他們得到俗世幸福的善終。

***

相思樓,相思意。相思樓內長相思。

紫翊是個妖怪,卻酷愛風雅。他替自己在靜月湖邊造了這座宅院,還為宅院中的每一處亭台樓閣取了名字。

這是一座紅色的樓,大紅,絕豔,但絕不俗麗。每每到了夕陽西下時分更是血色淒迷,美得令人心驚肉跳,卻又是絕頂誘惑。這座樓的四周栽有相思樹,一年四季,無論春夏秋冬,樹上總是結滿了相思果,引來對對相思鳥常年在此築起愛巢,子子孫孫繁衍不斷,相思不絕。所以,如此過了兩百年後,紫翊便把這樓的名字從芸英改作了相思。

十分不可思議的,宇文刹從最初就對紅色情有獨鍾。所以,自然而然的,在這獨具匠心的宅院中,他最愛的便是這座大紅的相思樓。他愛,紫翊便二話不說,把樓給了他,隻要他高興時來了,便住在相思樓中。

不過此刻,相思樓內卻不相思了。不是不再,而是不必。因為他的千年相思就在麵前。紅葉、紅果、紅窗、紅紗,映成紅霞一片,染了那人身上白袍,一時間看去,好似他仍是紅衣裹身,烈烈耀目!

似乎,這是頭一次,他見了他,沒有立刻釋放出凜凜殺氣,揮劍砍人。這不止是由於手中無劍可揮,還是由於情勢所迫,暫時不想揮劍。便是不揮劍,他也同樣自信,那妖怪不能將他如何。他本身就銳利如劍,鋒芒似刀!

“宇文刹,如果我答應為你取釘,你可敢對我發下一個毒誓,今後絕不再碰濯天一根寒毛?”

他開口,又是刀劍齊發。隻不過,現在闖入的不再隻是宇文刹的雙眼,更是他的心!

“我本來就沒有碰過她,更是從來沒有想過要碰。我不會碰她,也不會碰任何人。因為,我真正想碰的,隻有你,血魂。”宇文刹勾起一個笑弧上前,抬了手,輕撫那人的雙唇。指腹摩擦過處,絲絲縷縷,盡是昨夜那纏綿一吻留下的餘溫。

“你的妖魅之術怕是施展錯了地方,我並非婦人女子,而是一個男人。”藍濯彥也笑。隻不過,是一個冷笑。他昂立在半敞的窗前,雙臂環胸,冷冷地綻開笑魘,用鄙夷掩飾心中莫名而來的驚惶不安,甚至忘記要擋去那隻放肆作亂的手。他的唇在發熱,熱得竟有些腫脹刺痛的錯覺,那錯覺似乎在提醒著他某些他並不想記起的夢境,告訴他,它們記得那與這相似的溫存,記得一切!

“我不是狐妖也並非蛇怪,妖魅之術倒的確不怎麼擅長。我也知道你不是婦人女子;但你是男人,我卻不是,我隻是一個男妖。”宇文刹搖頭,緩緩揉弄著那雙薄唇,讓它們變得豐盈灼熱。

血魂身上又開始散發出陣陣香馥之氣了,他該是也感覺到了,這是一種最為原始、毫無掩飾的愛欲麝香。這香氣,原本不隻是妖怪獸類,人的身上也是有的。隻是尋常人類自出生起就要經過紅塵一次又一次的洗刷,待到識得情滋味時,早已沒了這天生便可吸引愛侶的能力。

“住口!我無暇與你耍什麼口舌之利!我隻再問一次,適才所說的條件,你答不答應?”藍濯彥強逼自己堅持與那妖怪對視,暗暗屏住呼吸——便是居於劣勢,也不可輸了氣勢!

“血魂,別忘了,這釘對我來說,還不至傷及性命;你幫我取釘,實際是為救令妹一命。憑空遭此無妄之災,你總該讓我討回幾分才能甘心。”宇文刹狡獪一笑,開口調侃,心中想的卻是不願放棄大好機會——難得他與他同時情動,那股欲念正纏繞在一起難舍難分,抗拒不了誘惑的定然並非隻有他而已。

“你說得不錯,我的目的隻為濯天不再受苦,也不怕你如何!你若要討,便將自我身上收去的法器拿來,我心甘情願讓你報這一釘之仇!”如此說罷,藍濯彥終於無法繼續忍受心頭那陣陣狂跳,扭頭轉向窗外。否則,再強行堅持下去,他必會窒息昏厥!

“你以為我想要報那一釘之仇?若是如此,我早就已經報了。那釘在我體內,我痛,你更痛,不是嗎?血魂……”

“住口!”藍濯彥怒吼著打斷耳邊曖昧不明的低語,抬手推拒那妖怪幾乎與自己相貼的胸膛。

“你太倔強了,血魂。如你所說,你是個男人,一個傲岸至極到對自己都會無情的男人,即便痛不欲生,你也不會對任何人說出隻字片語,包括你的同胞妹妹。”宇文刹指向藍濯彥胸膛左側。

那一點,恰在那敏感之處上方;若有似無掠過,那處便在衣下凸現挺立,欲色盡現,風月無邊……雖然,此時窗外既無風,亦無月;但心念之中,那盈盈風月早已滿溢而出……

“血魂,我要的,隻是這裏而已……”

低歎一聲,趁藍濯彥尚未回過神來惱羞成怒,宇文刹已傾身向前,將那具修長健軀擁入懷中,不由分說索了他的唇吻。

藍濯彥顯是毫無準備,有些驚到,一雙冷目在瞬間瞠大,兩手迅速扣住宇文刹的肩胛,反應仍可說是十分敏銳,隻是顧此失彼,心下念著下一步應當施展何等招數對敵,卻忽略了眼前‘要害’,牙關不知被何物突然一叩,就被他溜了進去,攻城掠地!

於是越是急於閃躲,耳畔濡濕水聲反倒越發清晰強烈,曖昧難休,擾得他腦中混沌一片。偏那妖怪不知使了什麼妖術,不知不覺間,竟有一股異香幽然浮現,翻騰舞動,叫囂著鑽入他的鼻腔,啃噬他的血肉,幾乎令他不能自己!

意念分明清醒地知道他是一個妖怪,軀殼卻完全不按照自己的意誌,沉醉般狂舐著口唇之間的甘甜美妙!

飲鴆!這兩個字驀然乍現。他不知自己這可怕的幹渴究竟從何而來,好似魂魄即將枯竭之時縱身躍入了一泓妖潭之中!以此救命,無異於飲鴆止渴!

飲鴆嗎?無意中窺得了懷中之人泄露的心緒,宇文刹隻是淡淡一笑。

血魂……不知你我,究竟誰才是誰命中的那一樽毒液啊!

***

“淩仙,朕錯了嗎?朕隻是不希望,無修與那小妖為伍。”

初無極背了身,立在露台邊。無須回首,他知道,那無聲而入之人是藍淩。

“無極,你沒錯。”藍淩答道,笑得虛無縹緲。“隻是我突然有些奇怪,你當真如此討厭妖怪嗎?”

“不是討厭,而是憎惡!”初無極轉身,將麵前那道青影攬入懷中。

“那麼當初為何救我?”藍淩笑問。隻是笑問,既不惱怒,也不驚慌。

“你不是妖怪,而是仙人。而且當初……”話語至此,初無極似是想到了什麼,隻是搖搖頭,道了句“沒什麼”,攔腰將藍淩抱起。

“你已不是當初的幼子了,無極。你明明知道,我尚未成仙。”藍淩輕撫初無極的發絲,任他將自己拋入龍榻。

“在朕眼中,你就是仙人!你可知道,今日長公主對朕說了些什麼嗎?”初無極發問,掬起一縷青絲,看它們自指間散落。

“不知道。一個五歲的娃娃,又能說些什麼?”藍淩搖頭。衣衫滑下肩頭,露出他頸上那枚穿了紅線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