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欲要救她 必先救他(3 / 3)

“她問,倘若日後她成了皇上,是否就可以如朕一般,隻要她想,便可時時刻刻與你在一起。朕告訴她,她是公主,做不了皇上,隻有她的弟弟才有資格繼承帝位。於是她便說,‘那我就命令我的手下殺了他,自己做皇上!國師便是我的了’。這番話,幾乎與朕當年如出一轍。隻不過,朕並沒有當著父皇的麵直說出來,因為那時朕已是太子。朕也知道,總有一日,你會是朕的,隻是父皇他,在位實在太久了。”初無極勾挑了唇角,似是喟歎,又似沉笑,一手撈起那琥珀隨意把玩。

“他在位並不算久,駕崩時不過不惑之年。”藍淩望了初無極,麵上仍是平靜無波。上蒼將龍種下在初氏一族的血脈之中,他們的血天生便比常人少了幾分溫度,他早已不以為異。說來,那瑾王初無修卻是一個異類,竟為了殷燮佯裝癡癲,兩日前伺機自密道逃逸了,隻留下反書一封,稱倘若不將殷小妖還他,便要另立大旗,起兵造反!

“對朕來說,等他十數年已經夠久了。你可知,在朕登基救你脫困之前,這小妖已被無修帶進了瑾王府。說來,也難怪無修如此意氣用事。他們朝夕相處,也該有四五年的時間,無修的心魂恐怕早巳被他攝了去。”初無極說著,斂了眼眉,鬆了琥珀讓它落回藍淩胸膛。“淩仙,你說,除了放回這小妖,可還有其它方法將無修安然勸回朕的身邊?”

“這……辦法定然是有的,隻是四王爺並非尋常之人,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我一時也難答你。”藍淩略略蹙了眉,沒來由的一陣心悸!初無極,究竟是他迷惑了這個男人,還是這個男人迷惑了他?為何以往他從未察覺,他‘專注’地望著他時,眼中總是一片深不可測,深到空茫一片……他終究隻是一個人類,莫非當真是他太過自信了嗎?

如此,心下狐疑忐忑,難免一時岔了神,直至身下密處突如其來一陣麻漲,瞠大了雙目,見那人俯首笑問:“淩仙,你心中又在想著何事?或是,希望朕為你做些什麼?”

藍淩略略一怔,望進那人深潭般的雙目,仍是一如既往淡淡一笑,反問道:“無極,我欠你一條性命。我隻想知道,此時,你還希望我為你做些什麼?”

“朕貴為天子,又身處太平盛世,卻也別無他求了。有你在朕身邊,助朕守護這片天下,不被妖孽所禍,朕已十分滿足。”初無極輕歎,與身下激昂強悍的律動形成鮮明的對比。

或許,他以為已經做得天衣無縫。不過,有那麼一瞬,他的眼神又落在那枚琥珀之上。隻有一瞬,短得不能再短的一瞬。但對藍淩來說,一瞬卻已足夠,足夠他窺得麵前之人的真心。

“太平盛世嗎?”他眯起雙眼,抬了臂,輕撫那人的麵頰,開始迎合他的抽送。“無極,不可掉以輕心啊。我助初氏奪取天下時,前朝亦是太平盛世。”

“前朝……是啊,淩仙所言不錯。”那人聞言,仍是笑著。“不過,朕是一心信你的,無修之事,朕也隻會相信你一個人。”說罷,降下身去,含了他的唇吻,無盡纏綿。隻是,唯獨少了那顆心。

相信?為何相信?藍淩笑擁了那副精壯的軀體。

他今日才知,初無極為何相信他,他果真是個極端聰明的男人。便是他,有生之年看盡俗世凡人千姿百態,如此聰明之人也是寥寥無幾。他必然已經發覺了自己那一瞬的動搖,卻依舊陣腳不亂,不動聲色。倘若他也如凡人一般有情,恐怕也難保不將一顆心陷在他的身上。

險,好險!情之一字,仍是萬禍之首!這可怕的人間俗世,總是要盡速掙脫了去的……他隻需再等,再待心等待一些時候……

***

又是一日清晨,朝霞慘紅,霞色如血。

“人呢?”紫翊皺了皺鼻,卻嗅不到半點人氣。

“走了。”宇文刹答道。他身後榻上,攤了一襲紅衣。“昨日他替我取釘後便向我討那些自他身上搜走之物,我也就全數還了他。本想消耗了那麼多功力,他總要睡上一晚方可恢複精神。誰知,夜間便悄悄去了。”

“你看到他去了,卻未加阻攔?我以為,你會趁此機會將他留下。”紫翊皺眉,總覺越發難以猜透他的心思。

“留是要留,不過,並非將他留在我的身邊,而是我要留在他的心中。至少,他走前未再說過要取我性命。”宇文刹望了那襲紅衣,如同望著那人。有什麼自眸中閃過,如焰火,卻比火柔;如水波,又比水烈。那人用自己的一滴血施法為他取了釘,他也同樣還了那人一滴血。此時,他們便是彼此心尖那一點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不說,是因為他不敢。不敢說,也不敢做——”

紫翊開口,正要反駁,卻忽聽耳邊傳來叮叮當當一陣脆響。

“有人來了?我在門前施個法咒原本隻是為了好玩,想不到真會有人送上門來,也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膽。”

“不論是何人,總要先去看了再說。”宇文刹邊道,邊一抖袍袖,化作一陣白霧去了。

紫翊見狀,也不再多言,隨之消失在房中,隻餘紫煙嫋嫋。

待到了前麵院中,尚未顯形,二妖卻都愣了一愣。原來這摸進紫翊宅中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殷小妖的“血魂”初無修!但不知為何,這堂堂四王爺竟是蓬頭垢麵、破衣爛衫,形容淒慘,狼狽不堪,此刻正沒頭蒼蠅一般亂撞,口中不斷高聲呼喊:“宇文刹!出來見我!我知道你不在自己宅中,必在紫妖這裏!”

“他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莫非是癡癲了不成?”

紫翊口中道著,宇文刹已顯了形,落在初無修身後,一把捉了他的後領捉住,試探問道:“初無修,你可認得我是誰?”

“宇文刹!”初無修見了宇文刹,居然幾近眉飛色舞起來,倒好似見到了上神仙君,“宇文刹!我就是來找你的!怎麼會不知道你是誰?”

“找我?找我做什麼?”宇文刹見初無修還算清醒,便一鬆手,暫且將他放開。“不要說是你沒有看好殷小妖,又被她惹出了什麼禍事來!”

“不是我沒有看好燮兒,也並非她在外惹出禍事,是那藍老道無端闖來抓了她,將她封在一枚琥珀當中——”

初無修聞言,慌忙開口辯解,隻說到一半,便又被已顯形落在宇文刹身側的紫翊打斷,“不管是什麼原因,這件事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也休想我們幫忙救她!你明知那藍老道專門收妖,難道要我們自動送上門去等著被他收不成?”

“不救?為什麼不救?你們是血妖,燮兒也是,為什麼見死不救?”初無修看向紫翊,轉而捉了他的袍袖,慌亂地慘白了一張俊臉。

“我們是妖,不是人。妖眼中隻有同伴,沒有同類。何況命數如何皆是上天注定,倘若我們隨意出手,破了這人間俗世原本的輪回平衡,可是犯了天條,要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紫翊冷笑數聲,輕輕彈指,便將那糾纏之人推開四、五尺,看他踉踉蹌蹌跌倒在地。

“好,我不求你,隻求宇文刹一個!”初無修爬起來,又衝上前:“宇文刹,倘若我拿一個秘密,一個與藍老道有關的秘密與你交換,你可願幫我救出燮兒?”

“藍老道?”宇文刹一皺眉,心中一動,且聽初無修究竟有何說辭。

“不錯,藍老道!而且不僅是藍老道,還有、還有藍濯彥兄妹!”

初無修急急喊道,生怕話未說完,已被趕了出去,一雙眼直瞪瞪地盯了宇文刹,直等他開口。而事實卻不若他所想的那般艱難。有了“藍濯彥”這三個字,對那妖來說已是所有——

“好吧,你先說出是什麼秘密。倘若這個秘密值得交換,我自會出手幫你設法救出殷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