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吃完提子我立刻去!”
“還是由我去吧!”世浩說:“大哥難得有一天假期。”
“他一天到晚坐著寫小說,缺少運動,我叫他去買戲票,是想他鬆一下骨頭。”
“你大姐的話對,她全是為我好。”
“你最懶,”夢詩推天培一把:“一點提議都沒有,坐享其成。”
“三小姐,你有沒有良心。看,你的鬧鍾,端姨的恤發器,媽咪的別針……一大堆,全由我修理,你還罵我懶?”
“三哥,”世浩也立刻說:“讓我來。”
“你還是自顧自吧!四小姐的吉他,小提琴,手表,你不是也有一大堆。”大培坐在地氈上,替鬧鍾上螺絲:“怎幺女孩子的東西會特別多。”
“天培,你再?嗦,我收回你的修理權。”
“小的不敢,”天培向世浩吐舌頭,世浩看了麗詩一眼,忍住笑。
“三哥,”麗詩走到天培身邊:“明天你要讓我騎黑馬。”
“小麗,求你不要騎馬好不好?”世浩把她拉回去:“上次你騎‘白天使’摔下來,我整整一個星期抱你上樓下樓。”
“你怕麻煩,可以不理我!”
“誰怕麻煩?”世浩著急了:“我是心疼你受傷,你為什幺不明白。”
“小妹,聽世浩的話,黑馬脾氣大壞,我連夢詩,也不準她騎。她現在剛學騎‘神童’,昨天她差點摔下來,嚇得我為她冒冷汗。”
“森一,”秋詩柔柔的:“我也想學騎馬,你陪我一起學。”
“慢慢來,明天先學劃艇。”徐森一哄著她:“騎馬是很劇烈的運動,你不想我太擔心的,是不是?”
秋詩笑一下,靠著丈夫。
“我們很久沒見二祖了,她躲起來不知道幹什幺?”麗詩突然說。
“我和森一度蜜月回來去看她,發覺她又瘦又憔悴,說話也懶了。”
“反正明天是假期,我們約她和二哥明天去三哥的牧場玩,二姐也會騎馬。”
“好主意,二妹最喜歡戶外活動。”
“你們在說愛詩,”馬太太走過來,歎口氣:“我不知道有多想她,幾次打電話叫燦回來,她老是說忙,我怎樣也想不到,她變得那幺厲害,以前一天到晚往外跑,現在是三步不出閨門。麗詩,你告訴二狙,明天,她跟不跟你們去玩,我不管,不過,她明天要是不和誌榮回娘家吃晚飯,我真的會生氣!”
“媽咪,我立刻去打電話。”小麗跳了起來,跑去發電話,世浩也立刻跟了去。
“希望麗詩好運!”夢詩悄聲說。
每次,除了秋詩,當愛詩接到親人的電話,她會非常開心,談個滔滔不絕。
她最怕遇見秋詩,因為,在秋詩的麵前,她感到自卑,心痛。兩個人一起結婚,為什幺秋詩和森一那幺恩愛,秋詩一天比一天胖,而她,卻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小妹,你怎幺好久不來看我?”
“你為什幺好久不回娘家?”
“我……我忙。結了婚的女人,要料理家務,要照顧丈夫,有很多事情要做。”
“大姐也結了婚,可是她一點也不忙,她今天就帶同大哥回來。”
“他和我不同,大哥是個作家,誌榮是個商人。商人的應酬特別多,我又不能不陪他。”
“好了,你總有道理,二姐,明天公眾假期我們去三哥的牧場玩,大姐希望你和二哥一起去。我們很久沒見麵了,好想你!”
“我……明天我沒有空。”
“忙什幺?”
“還不是為誌榮的生意忙,他……”
“二姐,別說了,每一次約你,你總是推。結了婚,連父母妹妹也不要了。”麗詩很不開心,她覺得這個姐姐變得太冷淡無情!
“媽咪說,你不肯去旅行,不要勉強你,但是,明天晚上,你一定要和二哥回家吃飯。”
“可是,小妹,明天我……”
“你不回來,媽咪會生氣的。,
“我知道,但是……”
“你不肯回來,好,我去請媽咪跟你講,二姐,你可以不要我們,但是不能不要媽咪,她天天想你,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小妹,求你不要叫媽咪。”愛詩顫著嗓子,哽咽著:“我明天口來,今晚再通電話,到時再約時間,好嗎?”
愛詩放下電話,抹幹了淚水,走到誌榮的書房,輕輕推開了房門。
“誌榮,我們很久沒有回家了,我媽咪明天請我們口家吃晚飯,求你陪我去一次。”
“你不回娘家,是你不對,你是嫁給許家,不是賣給許家,明天我叫司機送你口去。”
“你呢?”
“我忙嘛,你看,我連自己的父母,也很久沒有和他們見麵了。”
“你少忙一天行不行,錢,已經賺了不少,何必做金錢的奴隸?”
“人各有誌,你自己回家吧!要是高興,可以回娘家住十天八天!”
“我一個人回去有什幺意思,你不去,算了,我也不想回去!”
離開書房,她感到一陣暈眩。吃晚飯的時候,一嗅到肉味,就胸口作悶,快要把胃裏的東西吐出來。
她吃不下一口飯,跑回房間。
走進浴室,她就吐了起來,吐的全是清水,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六次。
由浴室出來,看見誌榮站在房門口。
“我知道你生氣,可是,也用不著絕食抗議,其實,我並沒有反對你回家。”
“不是為了這些,我——不舒服。”
“心裏不舒服,是不是?你既然那幺想家,我立刻叫司機送你回去,”
“不,我一個人回去,有什幺意思?”
“你可以另外找人陪你!”
“我找誰?有人可以代替你嗎?你是我的丈夫,難道你就不應該去看看我父母?”
“應該,想去,我會自己去。”
“為什幺我們不能雙雙回去?你怕什幺?我不會把你的一切告訴我父母!”
“你有膽量說,我絕不反對!”
“我……”酸水又由胃裏湧上來,愛詩連忙撲入浴室,誌榮以為她膽怯,冷笑著,跑向樓下,去吃他的菲律賓雪糕……
愛詩回到家裏,一看見誌榮就撲到他懷裏。
誌榮握著她兩條手臂,推開她,回到二樓的書房,他心裏想,去跟臭男人幽會完了,回來想向我灌迷湯?
“誌榮,”愛詩跟進去:“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快要做爸爸了!”
“什幺?”誌榮迅速回轉頭。
“我懷孕了。”
“你?”誌榮麵一變,眼中透著駭人的目光:“你真下賤,真不害羞?”
“孩子是我們的,我懷孕了,不應該告訴你?”愛詩以為一個孩子,可以維係夫妻之愛:“我想不到,你不喜歡孩子!”
“我喜歡孩子,但,不喜歡人家的孩子。”
“什幺意思?”
“你自己心裏明白。我可以忍受你,但是不能忍受你肚裏的東西,去找他父親商量解決。”
“你就是他父親,還會有其它什幺男人?你怎幺了,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承認?”
“我很久沒有和你在一起了,孩子怎樣來的?你又不是聖母瑪利亞。”
“我們洞房那一晚?”
“造愛一次,你就懷孕了?”
“你沒有聽過,被強奸的女人,一次就懷孕?這種事情,有很多例子。”
“不錯。這種例子的確有不少,但是,你決不會這幺巧合,如果造愛一次,就能成孕,那你應該懷孕多少次?”
“你?”愛詩倒退兩步:“現在我全明白,怪不得這些日子,你跟我一直這樣冷談,原來,你已經全知道了,誌榮,其實,我並沒有意思瞞你,隻是你一直不肯讓我說。現在,大家說明白也好。我承認,我跟你結婚的時候,我已經不是處女,我和夢詩雖然是姐妹,但是,我和她不同,我沒有她那幺純潔,我是個有汙點的女人,不過,我想不刻你會為我不是處女,就這樣痛恨我。”
“洞房那天晚上,我的確有點失望,不過,隻是失望而已,我並沒有因此而恨你。可是,跟著我知道很多事情,比如,你和很多男人發生過性關係!”
“我承認!”
“你專搶人家的丈夫和男朋友!”
“我承認!”
“你搶過大姐和小妹的愛人!”
“我還勾引過天培,不過,這些全是我婚前的事。”愛詩羞愧交集:“我承認我很壞,我錯了,希望你給我一個悔改的機會,這些日子,我一直努力做好妻子。”
“你的醜事,並沒有因你嫁人而完結,結婚的第二天,你就和亞積幽會。”
“沒有,我沒有見過他,冤枉!”
“冤枉,你和他約好了在蘭花別墅幽會,那兒我去過了,你在那兒的臭史篇篇我也全知道了,你還能喊冤枉?”
“我沒有赴約,亞積心胸狹窄,他是想向我報複。”
“你過去做過什幺?我可以不計較。但是,我無法忍受,你婚後仍然勾三搭四,你,死性不改。”
“我嫁人許家,除了你,我沒有和別的男人單獨喝過一頓茶。你罵我不守婦道,你有什幺證據?”
“你肚裏的野種!”
“孩子是你的,相信我,”愛詩嘩的一聲哭了起來:“孩子是你的!”
“現在,有兩條路,你可以走。一,墮胎;二,我們離婚。”
“你要我墮胎?你要殘殺自己的骨肉?你到底是不是人,你可以不愛我,可以找另一個女人,但是,你不能不要自己的孩子。”
“他不是我的孩子,不知道是誰家的野種,”誌榮輕蔑地冷哼著。
“求你不要叫他野種。”愛詩嚎啕大哭。
“野種,野種,沒有爸爸的野種!”
“啪!”愛詩一個巴掌摑在誌榮的臉上!
“你!”誌榮指住她:“賤人!”
他轉身出去,跑下樓梯,開車走了。
愛詩哭叫著奔回臥室,她為自己悲哀,為肚裏的小生命悲哀,由好人變壞人容易,壞人變做好人,比登天更難。盡管她願意洗心革麵,盡管她痛改前非,雖然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力量,可是沒有人肯給她悔改的機會。
她大徹大悟了,可是,她過去作的孽,報應在她的孩子身上,她感到不公平。
如何令誌榮相信孩子是他的?如何令誌榮相信她愛他?如何令誌榮相信,她對他忠貞一片?難!人不能走錯一步,第一步錯了,就永遠翻不了身。
跪在他的麵前向他表白心聲?他肯聽?寫一封信告訴他,她如何愛他?他肯看?一死以表心跡。死?多幺可怕,為了誌榮而送掉生命,值得嗎?
天培和夢詩剛騎馬回牧場,看見愛詩獨個兒駕著跑車前來。
愛詩穿著白色牛仔褲,鮮紅襯衣,打扮得很豔麗,但人瘦得像一條棒冰,昔日的性感風情,似一去不回。
“二姐,今天吹什幺風?”
“來騎馬!”
“一個人?”
“不,”她傻笑:“兩個人!”
“我讓你騎白天使,我騎神童,”夢詩說:“我陪你。”
“我要騎黑馬。”她一意孤行。
“二姐,”天培說:“黑馬是頭壞馬,脾氣臭,性子烈!’”你不是不知道,我喜歡夠勁,夠辣,性子越烈,越夠刺激。”
“但是……”
“算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認為我不配騎你的黑馬。”她揮著手。
“我不是這意思,我……”
“別?嗦,把馬牽過來!”
天培把身邊的馬牽過去:“它就是黑馬!”
“扶我一把!”
愛詩上了馬,淒然向天培和夢詩搖了搖手:“再見!”
馬向前奔,夢詩突然抓住天培的手說:“不對勁,二姐有問題!”
“有什幺問題?”
“一,她神態失常。二,她臉兒白裏透青,三……快,我們開車去兜截她!”
愛詩人在馬上,淚已洶湧而下,她不停用雙腿拍馬肚,馬向前飛奔:“快,快一點!”她瘋狂地打著馬,揪它的鬃毛。黑馬大發雄威,前腿向上,嘶叫一聲,把愛詩摔倒在草地上。
“我聽見黑馬的叫聲,在那裏,”夢詩一陣心跳:“看見了,二姐倒在草地上。”
“她!躺著不動……”
“你怎幺搞的,愛詩懷孕了,你竟然讓她騎馬?”在急救室外,馬太太責怪夢詩。
“媽,”夢詩已哭得沙了聲:“我根本不知道她有了孩子!”
“媽咪,要不是夢詩警覺去追截二姐,要不是夢詩請警方用直升機送二姐到醫院,她在牧場已經……”天培把夢詩擁進懷裏,安慰她:“如果二姐還能活著,那是夢詩救了她一條命!”
“為什幺誌榮還不來?”
“世浩已經去打電話。”
“唉!”馬太太和馬永安夫婦在歎氣,秋詩躲在一角飲泣,徐森一也趕來了。
手術室的門打開,幾個護士和一個醫生走出來,馬太大立刻奔過去:“馬愛詩是我的女兒,醫生,她怎樣了?”
“她小產了,流了不少血,仍在昏迷!”
“她,很危險?”眾人搶著問。
醫生皺起眉,很為難地說:“要等她醒來,看情形”
臉白如死灰的愛詩被送去病房,馬太太悲痛地叫:“愛詩,孩子,不要死,求你不要離開我,誌榮,誌榮呢?”
“天培,”馬永安說:“再打電話到許家啦!”
天培拖著夢詩走出去,撥電話到許家,接電話的仍然是管家:“少奶怎幺了,她沒事吧?醒了沒有?”
“她小產了,很危險,少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