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他還沒有回來!”
“打電話找他,快……”
“三哥,三姐……”麗詩和世浩走出來:“二姐要見你們!”
“醒了,”天培和夢詩跑步到病房,夢詩撲到床邊:“二姐,你為什幺?……”
“孩子是誌榮的,”她喘著氣:“孩子是誌榮的,我……我……”
“二姐,你休息一下,別再說了!”
“我愛誌榮,我願意……獻出生命……證明我……愛他……”
“愛詩,她又暈過去了?立刻請醫生!”
天培突然衝出房門口。
“天培,你去哪兒!二姐醒來了,可能要見你!”夢詩追出去。
“找許誌榮……”
天培推開擋駕的人,衝進去,看見誌榮坐在客廳的一角。
“好啊!二姐快要死了,你竟然呆在家裏,你在這兒等什幺?等喪禮?”
“愛詩怎樣了?給她請最好的醫生,住最好的病房,多請幾個特護!”
“哈,原來你還關心二姐。不過,她要的不是特護,是你,走,不管你們之間發生過什幺,你們畢竟是夫妻,快去慰問她!”
“我不能去!”誌榮拉開天培的手。
“吵架了?有什幺大不了?二姐小產了,說不定還會……死亡,你忍心不去看她?”
“天培,假如你是我,你不會說得那幺輕鬆,一個不貞的妻子,我……唉!。
“啊!我明白了,大概,你是聽到一點謠言,知道一些有關二姐過去的事,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是你不肯聽,你說,過去的事絕不計較,其實過去的,又何必要介意,隻要她嫁進許家,做個好妻子那就夠了!”
“問題是,她婚後仍然和那些男人鬼混,她有了孩子,想推在我身上,我不肯做傻瓜,替人家養私生子,她一生氣,就自殺了!”
“孩子不是你的,你有什幺證據?”
天培瞪大了眼:“我們誰都知道,二姐嫁了你,就全心全意地做個好主婦。”
“天培,”誌榮的神情很痛苦:“我們新婚的第二天,她就和舊情人幽會。”
“你捉奸在床?”
“沒有,但是,我見過亞積,他告訴我不少愛詩的事,我請私家偵探,偵查到她過去有許多男人,她……大放蕩。”
“最近,私家偵探怎樣說?”
“我隻是查婚前,沒有查婚後!”
“你不要疑神疑鬼,二姐嫁了你,三步不出閨門,連娘家也不回,又怎會偷漢?”
“她不回娘家,並不等於留在家裏。”
“她有沒有出去,你可以問傭人,這兒的傭人,不是她由馬家帶回來的吧?她足不出戶,如何偷漢?”天培對誌榮十分不滿。“她剛醒過來,就喘著氣說孩子是你的,而且,二姐生性樂觀,一向遊戲人間,從來不重視愛情,可是,她剛才哭著告訴我們,願意獻出生命,證明她愛你,要是她不是真心愛你,怎肯自殺。既然深深愛你,又怎會再和別的男人鬼混?跟別人養私生子,那更笑話。二哥,相信我,二姐非常愛你,同時,孩子也是你的,不過,你已經把他毀了!”天培一手捉起他:“走吧,信我一次,去看二姐。”
“不,天培,你不明白……”
“你去不去?許誌榮,好,從此之後,我們一刀兩斷!”
三天後,愛詩的身體已逐漸複元。
她把她婚後的一切,告訴家人。
“豈有此理的許誌榮,他竟敢虐待我的女兒?”馬永安怒氣衝衝:“我去找他算賬。”
“不,爸爸,不要去!”愛詩嚷著。
“為什幺要阻止你爸爸?”馬太太同樣感到氣憤:“誌榮這種人,不應該懲罰他?”
“爸爸,媽咪,誌榮當然有錯,不過,根究起來,都是我不好,過去,我不自愛,才會有今天的收場,這是一種報應。”
“但是,許誌榮沒有權做劊子手,他害死了自己的骨肉,差點還令你喪命。”
“爸爸,就算你打死他,也不能令死去的孩子複生,”愛詩一想到失掉了的小生命,她就感到內心陣陣絞痛。
“我要他好好的補償你!”
“我不要!不要。”她的眼淚一串串流下來,麗詩替她抹去一次又一次:“他不愛我,我們勉強在一起,不會有幸福。”
“你的話也對,我不能送你回去受罪。”馬永安在下命令:“你身體好了,回家和我們一起住,我和你媽咪,會好好愛護你!”
“愛詩,我們母女又可以在一起!
“謝謝爸爸媽媽!”
“別哭了,身體要緊,”馬太太安慰她:“今天的事,就算是一個教訓。”
“二姐,”麗詩握著愛詩的手:“二哥待你那幺凶,從此以後,我不再理他,見了麵,也不和他打招呼,世浩,你呢!”
“他欺負二姐,我討厭他!”
“我和天培,早就和他斷交。”夢詩說:“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讓你認識許誌榮,我差一點害你送掉了性命。”
“不能怪夢詩,許誌榮是我的朋友,禍是我惹的,我根本不應該把一個這樣殘酷的男人帶進二姐的生命裏。你們等著瞧,總有一天,我要好好揍他一頓。”
“你們根本沒有錯,是我自己不好,一個壞女人的收場。”
“你已經痛改前非了,這是他不肯給你機會!”
“要是誌榮再不向二妹道歉,我不會認他做我的妹夫,森一,你怎樣了?”
“我?……”
“你為什幺一句話也不說?”秋詩質問他:“你同情誌榮?”
“我同情他?他值得同情嗎?”徐森一惻著頭:“我正在想,替誌榮寫一篇文章,讓讀者知道,二十世紀的太空時代,仍有像誌榮這種頭腦封建的男人。”
“他自私,多疑善妒,心胸狹窄。”
“大哥,替二姐出口氣,給二哥寫篇文章,把他罵個一錢不值!”
“好,我就替愛詩出這口氣。”
“二姐,你不用擔心,我們都同情你,站在你這一邊。”
“謝謝!你們待我太好了!”
留醫期間,愛詩並不寂寞,因為有父母姐妹還有天培、世浩、森一來陪她。她享受了很久沒有享受過的家庭溫暖。
不過,她內心並不快樂。她等待著一個人,她一直等,由充滿希望變成失望,由失望變成絕望,唉!他不會再來了!
許誌榮呢?他很久沒有上班了,每天躲在房間裏想,天培的話,對他有極大的影響,天培告訴他,愛詩願意獻出生命證明她愛他,令他感動,過去,他從未想過,現在靜靜的一個人,他想了很多,他發覺自己也愛愛詩。
去看她,告訴她,他愛她!
不!一種潛意識,令他仍然相信,愛詩對他不忠,於是他又再請私家偵探。
私家偵探的報告是,愛詩已很久沒有在公眾場所露麵,她過去經常流連的地方,已早絕了芳蹤!
但,誌榮仍然不能信任愛詩,他仍然懷疑愛詩背著他做壞事。
他又記起天培的話,要想知道受詩平日的行為,可以查間家中的傭人。
傭人是許家的忠仆,可以信任!
他第一個傳見的是看守門口的廣伯。
“少奶很少單獨出外,是的,最初的幾天,她早上天天出去,以後,她就沒有外出。偶而,她會和許嫂出去。不過,算來算去,不會超過十次,她去哪兒?那要問司機。”
第二個被傳見的是司機:“少爺上班後,少奶要我開車送她回娘家,吃過午飯,再去接她回來,去了多少天,是四天,以後,她就沒有叫我開車送她。啊!她和許嫂出去,是去海邊買海鮮,少奶說少爺喜歡吃遊水蝦。她會不會自己開車出去?那我就不知道了,你為什幺不問問許嫂,她一天到晚跟著少奶。”
“許嫂,我每天上班後,少奶在於什幺?”
“結婚的頭幾天,你上班後,少奶回娘家探望親家奶奶,大約去了四天,她不再去了。她告訴我,怕少爺打電話回來找不到她,她每天的生活,都很有規律,上午,開菜單,料理一下家務,下午學習插花,烹任或者畫畫,一直等你下班,待候你。”
“我晚上出外應酬?”
“她看電視等你回來。”
“她沒有外出?我記得有一次……”
“少爺,我也記得,那天你和少奶吵架,你出去了,不一會,少奶就換了旗袍下樓。那一天她沒有吃飯,一直坐在客廳等候你,連天黑了,她也沒有開燈。”
“我以為,她會跟著出去!”
“她沒有出去,也沒有吃過一點東西,深夜,你回來了,你罵她,她也沒有埋怨,隻是靠在牆上哭。”
“你似乎對愛詩很有好感。”
“我同情她,覺得她很苦。”
“你覺得她的為人怎樣?”
“她是我所見的,最好的女主人,不抽煙,不打牌,不逛公司,不會每天往外跑……”
“你證實她從未單獨出外?除了回娘家的那幾天?”
“我許嫂用人頭擔保,少奶是最好的少奶,她人溫和,不擺架子,尊重丈夫,肯受氣,少爺,有句話,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
“你說吧!”
“我覺得你一直在虐待少奶,最難得的,她半句怨言也沒有,你回來,她總是微微笑,其實,你不在家的時候,她常常躲起來哭。”
“許嫂,你認為少奶是個好妻子?”
“最好的太大,溫柔,對丈夫依順,她為了要留在家裏陪伴你,無論什幺人打電話來約她她總是推了!”
“有沒有陌生的男人找她?”
“少爺,沒有。找她的都是馬家的太太和小姐。”許嫂垂下頭:“少奶小產了,本來許家應該有一個小少爺,少奶太冤枉,太可憐了!”
“啊!”誌榮腦海一片空白,他呆住了。
愛詩一早就辦理好出院手續,她要在父母姐妹到來迎接她之前離開。偷偷躲到一處沒有人能夠找得到她的地方。
她收拾好一切,然後對特護說:“請你替我電召一部車,我不想在醫院門口耽太久。”
特護出去了,很久沒有回來,愛詩提起旅行袋開門出去,門口擋著一個身影,她抬頭一看竟然是許誌榮。
她看見他,一愕,退後兩步,打著蹌踉。
“我知道你今天出院,一早就來了,我在外麵等候,不敢進來。”
她看著他,說不出半句話。
“許嫂很關心你,天天打電話給端姨,打聽你的消息。”誌榮一步步走進病房。
愛詩一直退到窗前。
“愛詩,我是特地來迎接你回家的!”
“我不回去!”
“你真的要回娘家。”
“也不回娘家。”
“你要去那兒?”誌榮很焦急,看著妻子那張瘦削蒼白的臉,他感到心痛。
“我不知道,哪兒能容我,我就留哪兒。我會走得遠遠的,我不想負累任何人。”愛詩已強忍不住淚水:“但是,我不會再結婚,一次,對我來說,已經太多了!”
“對不起!愛詩。”誌榮一手接過她手中的旅行袋,另一隻手要擁抱愛詩,但愛詩避開了:“我知道你恨我,我也實在該死。我,向你道歉,請求你的原諒!”
“我從來沒有根過你,其實,我們彼此都有錯。算了,過去了,也忘了,不過,我感到畢生遺憾的,是我那死去的孩子,他是無辜的,他含冤而死……連一個父姓也沒有。”
愛詩伏在窗幔上痛哭起來。
誌榮忍不住也流下了淚,他應該怎樣說?怎樣去表達自己?他真想和愛詩抱頭大哭,但是她一直躲避他。他哽咽著,支吾著,終於衝出了一句話。
“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你,”愛詩旋轉頭,淚珠在眼眶閃光,透著一絲神彩:“你肯承認他?”
誌榮不斷地點著頭。
“啊!謝謝,謝謝你!”愛詩臉上露著笑意:“我和孩子,會感激你一生。”
“不要這樣,愛詩,要打要罵由你,但是不要這樣,那像是一把刀,一片片的割我的肉。”
“我很滿足,我和孩子都清白了,謝謝!”愛詩提起袋子往外走。
“愛詩!”誌榮叫著,聲音淒厲,他抓住她的手臂:“不要離開我!”
“誌榮,我們沒有緣,讓我走吧!我不想再有人因我過去的罪孽而犧牲。”
“你走了,我一個人怎幺辦?家裏冰冷得像死穴。原諒我,愛詩,原諒我一次。”
“彼此不信任,不了解,又何必困在一起?放我走,去找你自己的理想伴侶。”
“你就是我的理想伴侶。我了解你,信任你,我會用整個心去愛你,我會用我的一生去彌補你過去所受的痛苦。”
“你?”愛詩凝視他。
“許誌榮,給我滾出去。”
誌榮和愛詩都著慌了,看見馬永安帶著一隊人,誌榮戰戰兢兢的上前迎接:“爸爸!”
“不要叫我爸爸,我沒有這份福氣,關於你和愛詩離婚的事,我的律師會通知你!”
“我不要和愛詩離婚,我愛她!”
“愛她?你差一點點就害死她了,知道不知道?難道你要看她死得煙消雲散才甘心?”
“我知道錯了,爸爸,我願意改過。媽咪,求求你,給我一次悔改的機會。”誌榮卜通一聲跪下去:“請你們兩位老人家打我吧!重重的打吧!隻要你們讓我和愛詩在一起!”
丈母娘畢竟心軟,他說:“以前愛詩做了錯事,誌榮不肯原諒她,愛詩差點送了命,如果我們不給予誌榮一個悔改的機會,他可能會走愛詩的舊路,寬恕他一次吧!”
“好!給你兩個月試驗期,要是你真心愛愛詩,也許,我會取消辦理你們的離婚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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