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這半年時光未有見船隻過往,也就依從南風決定,皇天不負有心人,此次航行雖是偏離了中原,一個月後,卻讓我二人到了三佛齊之地。”
言到此處,馬希蘭言語一頓,望向楚南風,掩嘴淺笑。
楚南風頓然臉顯尷尬之色,搖頭苦笑道,“未料我竟在三佛齊之地做了我生平從未做過的事…”
“何事?”方常勝奇道。
“做賊。”
“做賊?!”方常勝一愣。
“我二人上岸之後,才發覺要用銀子,但那時身無分文,隻得行此手段,唉,日後定要加倍奉還他們。”
“日後?!楚先生還想去三佛齊?”
楚南風尚未作答,馬希蘭笑道,“若不將那一塊金錠還與主人,南風難以安心。”
楚南風望了一眼馬希蘭,微微一笑,言道,“待取了金錠,在城中尋了一處客棧落腳,購了一些衣物置換,便向城中的漢人打聽回來中原的船隻航程,恰好所問之人兩天後就往吳越之地購買茶葉,於是與他相約同行。
乘了近月時日,船隻於五日前到了吳越,一下船我便打聽中原朝堂情況,得知趙匡胤兵變篡位,那時我心想逍遙或是還未營救出來,穆先生、明無大師應會在青龍山,於是與希蘭連夜趕往青龍山,卻未見到穆先生他們。
無奈之下往開封而去,想是會尋上裴管事,豈知裴管事所居之處已為易主,本想趕往房州,昨日出城之時,見到路邊有行乞之人,心頭便是想到了幫主,於是就尋來此處。”
“楚先生未尋去青青的郡主府?若為尋去或會遇上明無大師”
“哦?!郡主府猶在?”
“趙匡胤這廝未敢把事做絕,將留下保護符太後、小皇帝的神虎營衛宿營安在郡主府。明無去尋智光,但曾與我有言,若為回來,會落腳在郡主府。”
楚南風但想裴管事都已離去,青青的郡主府想必也是易人而居,是故未曾前去打探。
方常勝接著又道,“楚先生,情況你已知曉,趙匡胤這廝你打算如何處置?”
楚南風默然無語,端起麵前的酒碗昂首一飲而盡,腦海中浮現著武望博、穆道成、郭榮、江秋白等人的身影,心下大為感傷,良久之後言道,“明日進宮會會這廝。”
一一一一一一
開封城,五月端午日亥時將至,月昏雲暗中,楚南風夫婦、方常勝三人從高平郡主府中掠岀,向大內皇城疾縱而去。
三人對皇城內外布防自然極為熟悉,避過巡城司宿衛,掠過護城河,快如疾風般縱上城牆,向大內延禧宮潛入。
當身形剛落在延禧宮正殿前路道上,廊道上便迎下六名宿衛,望向楚南風,皆眼眶泛淚,“見過楚先生…”
楚南風點了點頭,“太後可是休寢了?”
“不曾,戍時程六進宮告知先生會來宮晉見,太後她便在殿中等侯先生…”其中一位神虎營衛應道。
此時‘吱嘎’一聲,殿門緩緩打開,隨著開門的兩個宮女後退,符太後的身形岀現眾人眼前。
楚南風等人趨步上前,躬身見禮,“草民楚南風攜內子見過太後。”
“草民方常勝見過太後。”
符太後手掩嘴唇低泣中點了點頭,片刻之後,方是恢複激動的情緒,用香帕拭了拭眼角,言道,“楚先生與夫人安好,我就放心了,請進殿一敘…”
楚南風三人聞言點了點頭,舉步踏入殿中。
殿中央置有一張長約五尺的長案,左右兩邊各置有兩張逾三尺長的案桌,符太後行到正中的長案前,吩咐三人入座後,方轉到正中長案後麵的繡墩落座,此時便有宮女將茶奉上,待宮女將茶放好,符太後就著令她們退下。
待宮女行去之後,符太後言道:“不知先生是何時歸來?”
“七日前抵至吳越之地。驚聞朝堂有變,草民先為尋到青龍山,未見穆先生諸人,又尋來開封,亦未尋到可以問詢真相之人,是故趕去相州尋訪方幫主。”楚南風略一頓言,又道,“草民無能,累先帝蒙難,實是罪該萬死…”
“先生莫如此作言,實乃趙逆險惡,百官貪生。”符太後搖了搖頭,幽幽一歎,伸手從袖中掏出一封火漆封緘的信件,言道,“先帝臨終有托,讓我將此信交與先生,趙賊篡國,我隻道難以幸免,本欲將此信托與常山轉與先生,未料我得殘喘,常山他們卻遭不幸…”
楚南風略為驚訝後站起身形,行到符太後長案前,接過密信,退回落座,旋而將封口打開,隻見信紙上寫道:
朕受識書院,得大賢教誨,知抱負所向,是為百姓先。幸得位至尊,當造福兆民。然命數應劫,恐難違天意。
倘宗廟有變,國運無改,當百姓為重,與其生路;若大統有失,利刃刺之,輔朕子孫,太平於民。
郭榮遺詔的意思實也是楚南風的心思,他已從方常勝口中得知趙匡胤篡位,雖使國祚年數有損,但天下一統大運未變,此下趙匡胤是為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