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心覺得胸口有些發悶，而且有意思痛感，但他卻仍然沉浸在剛才蔻戴戴那狠狠的一眼中。等他收回目光，才發現瓶子在輕輕的看著他。
8
十二月的天雖然很冷，但陽光還是很和煦，甚至有一點點暖暖的感覺，隻是地平線上有一層薄薄的霧氣，西城的汙染向來是很重的。今天，天空有一絲絲的發藍，雲很少，卻在不停的跳。
修長的手指夾著同樣修長的香煙，硬實的香煙夾裏靜靜的躺著九支白皙幹淨的香煙。段心把它們裝進自己的口袋裏。“蔻戴戴，口袋袋，嗬嗬。”他冷冷的發笑又靜靜的閉上雙唇。坐在酒吧裏靠近吧台的位置，要了四支青啤和一份話梅。給阿木發短息，告訴她蔻戴戴總是欺負瓶子，還告訴阿木周六的那個下午，蔻戴戴看著他是，他心髒裏那種跳動的感覺，阿木回來的短信隻有一個字“賤”。他說：“或許吧。”
安閑而美好的周日下午，段心掃了一眼四周，吧台前麵坐著一個人，深卡其色的大衣，單薄的襯衣露出一個衣角在外麵，抽著煙，在同女酒保交談著。左手邊同樣擺了四支青啤，和段心的一模一樣。那人側了側身，便可以看到他那副已經很久沒有打理過的麵孔，長到遮住眼睛的頭發，微微有點雜亂，唇口四周淡淡的胡須印，看來他是難得清閑。
“告訴你，最好離那種女人遠點，她不是什麼好東西。”阿木的警告，段心不僅是充耳不聞，反而卻令他更想接近蔻戴戴了。“老老實實守著你的瓶子，比什麼都強。”或許吧，阿木說的可能沒錯，段心這樣想著，眼睛又停在了那人的身上。女酒保輕輕抬了抬頭，示意他段心的目光正停在這邊。他也回過頭來，兩人的眼神正好交彙在一起。段心極力回想，還是覺得沒有見過麵的啊，或許是他可能不常來的吧。
這間叫“木子天堂”的酒吧在西城最繁華的福利路上，但是卻又拐了個彎，正好避開熙熙攘攘的人群，可以說是鬧中取靜了。段心很喜歡在周末一個人來這裏坐坐。他喜歡這裏深深地沙發和幽清的香料味，尤其是晚上這裏閃爍的燭火。
9
如果說夏夜仍脫不去喧囂，那麼冬夜裏，就隻剩下清寂。段心久久躺在床上，卻不能入睡，楚然的神經已經非常衰弱，哪怕是段心在房裏輕輕的翻身，也會吵醒隔壁的她。
10
星期四下午段心他們考試了，是期末前最後一次小考。段心覺得除了數學，其它還都挺順。段心提前半個小時交了卷子。天已經開始麻麻黑了，他想等瓶子出來一起回去，可惜優等生是從來不肯提前交卷的。
段心來到頂層，天台的門竟然沒有鎖，他推開進去，不遠，有一個閃閃的紅點。沒錯，是隻煙頭。那人似乎也看到了段心，慢慢的站了起來。天，居然是蔻戴戴。今天她拉直了頭發，沒有化那麼妖豔的妝。白色的外套，淡淡的牛仔褲，還有乖張的滑板鞋，看上去令人覺得是那麼舒服。原來，她也可以這樣淑女的。看到是段心，她什麼也沒說，隻是稍微挪動了一下，又蹲在那裏。其實天台上是很寬敞的，她根本不需要挪動的。看來她是想讓段心靠在自己的身邊。段心關上天台的門，靠在了她的身邊，也蹲了下來，他掏出一支煙，慢慢點起來，打火機發出清脆的響聲。
“哎，你幹嘛老是針對瓶子啊？”他輕輕坐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能不提她麼？”蔻戴戴轉過臉來，看著段心的眼睛就像十二月的陽光，溫暖，卻也無奈。
“嗯，那說點什麼？”
“最好什麼都別說，就這樣，靜靜的，陪我一會，好嗎？”
段心沒有回答，蔻戴戴也坐了下來，把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肩上。兩個微弱的小光點，一閃一閃的，明暗交錯。
似乎，第一眼就是這樣。
11
考試結束了，瓶子沒有看到段心，便去天台找他。瓶子隔著門叫他：“段心，不走麼？”
“恩，來了。”段心回答。
蔻戴戴把頭收回來，對段心說：“下次別穿卡其色的衣服了，好麼？”
“恩。”段心打開門，瓶子看見一道暗紅色的弧線在牆邊摔得粉碎。
段心想到了在“木子天堂”看到的那個人，那件同樣顏色的大衣。但是段心的有些更想西裝的款，更整齊，也更挺直，也少了幾分懶散和隨意。
12
成績發下來了，瓶子的成績一如既往的漂亮。可惜段心幾乎全部掛掉了。自從來到蘭城三中，段心的成績就從來沒有出乎過人們的意料，而楚然卻從未因為成績責怪過他。老師們更是拿著楚然給的錢，對於段心關愛備至，哪裏敢去動他半下呀，隻要他不死在自己的課上，就是萬幸了。
13
馬上就要過聖誕節了，街上拉起了紅燈。蘭城更是在市中心種起了一棵10米來高的聖誕樹。西城三中的孩子們都投出了羨慕的目光。當然，瓶子也不例外，她想讓段心和自己一起去，在聖誕樹下奔跑，歡笑，然後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裏，聽著他的心跳……
對於聖誕節，段心並不是很感興趣，那樣大街上會擁滿了人。段心看到滿地蠕動的腦袋，就會覺得反胃。彩色的霓虹，奪目的大燈，刺痛著段心的眼淚，他無法忍受那種身體相互貼在一起的擁擠。靜靜的點一支蠟燭，躲在沒有喧囂的角落，聽著一支柔柔的歌，享受這夜晚。現在，這種孤獨與隱逸是在難得。十二月，年關將至，四處人流攢動。這種恬靜美好變成了一種奢求。現在，安安靜靜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愛自己喜歡的人，也變成了一種奢求，奢求和哀求。
14
聖誕的前一天，已經是暖冰冰的陽光，和煦的風鑽進衣領，卻也引來一個寒戰。星期一，令人避而不及的詞彙。所有人都沉浸在聖誕的歡樂氣氛之中。賀卡，禮物，在教室裏堆得到處都是。合影，流言，在四處的飄散。今天，段心破天荒的沒有給瓶子禮物，甚至連一句祝福也沒有，受到了一條阿木的短信，也隻回了一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