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冬日的天總是黑得格外早，近日來都是陰天，弄得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隻怕今年的雪會下的很大。”阿娘滿臉愁色地看向天空晃悠悠飄蕩的雲。
“瑞雪兆豐年，興許來年收成會好許多。”我撚著手中的線，最後把它們繞成一個球。
阿娘抿唇笑了笑，又看了一會天才低頭繼續縫著手上的那副護膝。
許久她才憂慮地說：“雪路難行，怕你哥哥回不來過年。”
原來是在擔心三哥哥啊，我把爐子上溫著的青梅酒拿下來斟了一杯遞過去，安慰道：“阿娘放寬心，即使過年回不來，明年春日三哥哥也是要回來成親的。”
說到成親這事阿娘又高興了起來，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轉頭對我笑了一下。
“明年成親，後年我就可以抱孫子孫女了。”
“到時阿娘可不要嫌小孩子煩才是。”我笑著打趣道。
阿娘似乎是想到了那時的場景，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哪會嫌煩呢，再多的孩子給我我也隻有高興的份。”
說著她就把手裏正縫著的護膝丟到一邊，站起來去翻找別的衣料。
“阿娘，你要找些什麼？”
“這樣算著也沒多長時間了，我現在先把孫子孫女的小衣裳小鞋子做起來，也省的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我有些無語，“這也太早了吧。”
阿娘回頭給了我一個寬慰的眼神，“放心，阿娘也給你準備著。”
……
真的不必這樣著急……
半夜裏我聽到了雪花撲簌簌地聲響，今年的這場雪確實比較大，但我屋裏被炭火烘得十分暖和，所以我翻了個身又睡去了。
“冷，我好冷啊……”
我夢到了衛小娘，她還大著肚子，緊緊地裹著被子，雙目漆黑死死地盯著我，她說：“我好冷啊，我的孩子也好冷啊，墨姑娘，你可暖和嗎？”
忽而又是她臉色慘白地躺在床榻上，衣裙下是一大片紅到發黑的血跡，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對我說：“水，給我一口水喝吧。”
“你等一等，我給你拿水去。”我回答道。
然後她露出了沾染著血跡的牙齒，麵目全非地猙獰地笑著說：“我想喝林噙霜的血，我要喝她的血！”
我脊背一寒，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帶血的小嬰兒從她的肚子裏爬了出來，他飛快地爬到我的腳邊，仰頭看著我說：“四姐姐，我和小娘是被誰害死的呀？”
我嚇得尖叫一聲，猛地坐了起來，此時天色才蒙蒙亮，屋內僅存的兩根蠟燭的燭火搖曳著，物件的影子在牆上搖晃著，忽大忽小，忽明忽暗，影影綽綽如同鬼魅一般。
“姑娘，姑娘這是做噩夢了嗎？”
今晚是雲栽守夜，她從地上爬了起來，小跑著走到我的床邊用她的手，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安慰道：“姑娘別怕，那是夢，隻是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