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裏,我按了按發脹的額角說道:“是同一個人是吧。”
“是,我聽了姑娘的話躲在樹後叫了他一聲,他果真回頭找人了。”雲栽壓低著聲音,說起先前做的事還有些緊張。
坦白來說我是不想嫁人的,我隻想守著阿娘安安生生地過一輩子,但不嫁人幾乎是不可能的,律法在那裏,不會隨隨便便就為一個人更改。
嫁人與嫁人之間也是有區別的,高嫁和低嫁都各有好壞,端看你自己看中的是什麼。
但嫁過人的都知道,嫁人並不是一件好事,否則律法規定的就不是超過多少歲不嫁就要罰銀子加坐牢,而是沒到多少歲不能嫁。
但我和楊恒的初遇實在算不得友好,興許我對這世上的男人都有偏見,覺得女子所經曆的重重苦難都是他們造成的。
我好似鑽進了另一個牛角尖,但我很快就想通了,人生在世需得學會承擔,我所厭惡的男子譬如梁晗,明明是我們二人共同做下的錯事,他卻能理直氣壯地把過錯都推給我。可見他不是一個勇於承擔責任的人。
也許我要挑的夫婿不隻是門第低能讓我輕鬆拿捏,更重要的是他得明白事理,願意麵對這一切,更要學會主動承擔自己的責任。
秋天最重要的節日就是中秋,今年是沒有闔家團圓了,老太太、明蘭和三哥哥都不在家,大娘子也想著大姐姐在袁家過得好不好,所以情緒也不是很高。
這樣闔家團圓的席麵是沒有阿娘的座位的,因為她是妾室,在下人麵前是主子,可在主子麵前又是下人,這樣忽高忽低的身份,讓她的心裏充滿了不甘。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她也能自得其樂,她說的也並不是全無道理,與其去席麵上伺候主君主母像個女使婆子一樣,不如躲在自己的院子裏歡歡喜喜。
這話我聽得臉頰發燙,因為我也用過這樣淺顯的手段整治過梁晗的妾室,可後來梁晗給她添了椅子與我們同桌而食,讓我丟盡了顏麵。
見我駐足在門口不進來,阿娘從蒲團上起身過來拉我,“今日的月亮是好看,但也不至於叫你看傻了吧。”
院子裏擺了一張供桌,上麵供著一頂小香爐,還擺了石榴、柿子、月餅和糯米飯製成的塔山。
“快隨我來祭拜月神,保佑我兒啊覓得佳婿。”阿娘虔誠地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
我雖然聽她的也乖乖地跪在蒲團上,但還是忍不住問:“可姻緣這事不是應該去求月老嗎?”
“人人都去拜月老,月老哪裏能聽得清咱們的請求,太陰星君也是神仙,她聽見了幫我們和月老轉述一下不就成了。”
“哎呀快拜吧。”阿娘伸手拉起我的一隻胳膊,我隻得聽她的和她一起拜起了月神。
其實我覺得弄錯了別人的職能有些冒犯,但誰叫她是我阿娘呢。
如蘭在外麵聽了不好聽的話,這些日子也不想出去玩了,每天就是到我這裏來看我寫字作畫,因著她在這裏,有關女學的文章我隻能在深夜和淩晨來寫。
不過也沒什麼太大關係,因為我有些不知道該寫什麼了,男子讀書是為了可以科舉做官,但女子讀書還能做什麼呢?
為了嫁人嗎?不讀書也是可以嫁人的。
我又陷入了迷茫,我似乎弄不明白女學是為了什麼,它的出路又在哪裏呢?
也許是我停下來思考的時間太久了,如蘭把先前她放蟈蟈的籠子又往前推了推,麵露狐疑地問:“四姐姐,你不會不知道蟈蟈長什麼樣了吧。”
我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籠子哂笑一聲道:“這種玩物喪誌的東西我是不愛玩的,更何況五妹妹,你這籠子裏連根蟈蟈腿兒都看不著,我可不得好好回憶回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