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便是叫母女骨肉分離,連見上一麵都得仰賴別人的恩賜。
她們二人都紅著眼眶,大姐姐還能穩住沒失態,輕言細語地安慰著大娘子。
見我和如蘭回來了,大姐姐問道:“怎麼不玩了?”
怕如蘭心直口快地訴委屈,我搶先道:“大姐姐和五妹妹姐妹情深,即使去玩五妹妹不時也要念一句,心裏擔心著大姐姐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也沒心情玩了。索性就直接回來了。”
“五妹妹,大姐姐就在這裏,你還不直接問問正主,看看這未出世的小外甥有沒有鬧大姐姐。”我輕輕推了如蘭一把,示意她按照這話說。
如蘭隻是腦子轉不了幾個彎,並不是個傻子,聽了我這樣直白的暗示,她立馬就湊上前去絮絮叨叨地問了起來。
母女連心,如蘭受了委屈大娘子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半下午告辭出府後她問了如蘭詳情,看我的眼神裏又多了點子溫和。
出去一趟也清晰地知道了汴京如今在議論著些什麼,人人的眼睛如今都盯在官家的那把龍椅上。
平寧郡主受大內寵愛多年,人人的眼光又不由得多關注她家兩分,沒有別的話可議論,也就隻好拿著認妹妹的小事添油加醋。
事情比我想得要好些,還沒有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興許是六妹妹是老太太膝下教養出來的,老太太又是永毅侯獨女,年幼時在皇宮裏也住過幾年。
雖然老太太早已不和娘家來往,但她曾經所受到的良好教養,錦玉堆砌起來的氣度風華,金尊玉貴養出來的獨到眼光是不會因著離開娘家而消失的。
隻是偶爾我也會陷入迷茫,是不是人會在記憶裏不斷地美化他人,從而合理自己的失敗落魄,我總覺得重活一世很多事情我的想法和上一世都不太相同。
剛進了家門,我正想著回院子裏補眠,父親就派人叫我去書房。
我眼睛幹澀地有些難受,太陽穴兩側也像是被紮了一樣,密密麻麻的刺痛。
穿過那扇月洞門,木槿花還盛開著,隻是已經能看得出來幾分頹勢,有些枯萎的花朵還不舍離開,隻等待秋風一場,利索地將它們送走。
我又遇到了楊恒,彼時他剛從父親的書房裏出來,和我迎麵遇上,見到我時他麵露訝異之色,顯然沒想到會再次和我見到。
互行了一禮後我站到一旁等他離開,他卻開口了,“四姑娘眼中有血絲,是心中有煩悶嗎?”
“隻是沒休息好罷了,多謝楊大人關心。”我平淡地回了一句,並沒有心虛之色。
楊恒欲要說什麼卻先歎了一口氣,他說道:“外麵的流言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若說攀龍附鳳,世上讀書人這樣多,個個都是希望魚躍龍門,成為天子近臣的。”
“我本是一介白身,多少人都說過我不自量力,如今也成了朝廷命官,可見有誌者事竟成,旁人說嘴隻不過是在嫉妒你的才華罷了。”
我反應一下才知道他說的應當是外麵說我們家攀附齊國公府的事情,可並不是我有意攀附,他實在是安慰錯人了。
想著我頷首淺笑道:“多謝楊大人寬慰,可我並無此意。”
他的臉又紅了起來,抓了抓耳後的頭發才說:“我知曉不是姑娘,隻是想說人往高處走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姑娘不必聽外麵的流言蜚語,更不必為此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