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家事實在辛苦,撥算盤的“噠噠”聲就如魔音繞耳,睡覺時都不得安生。
這樣有些繁瑣的事卻並沒有多難,都是有一套完整的章程,隻要識文斷字,懂點算學,誰來都能處理的井井有條。
作為一家主母最要緊的其實是處理好人情往來的瑣事,周旋在各家夫人之間。
其實我覺得這些事情大部分下麵的管事婆子,外院的管家都能做,讓一些讀了許多聖賢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貴族小姐來管這些,實在是大材小用。
但我不得不來管,這次不是為了我個人和阿娘,而是我清楚的意識到,如果這麼微末的權力也被人分走,那女子出嫁後的路隻會更難走。
大娘子的體麵來自於她豐厚的嫁妝,大娘子的尊貴則來自於握在她手裏的管家權。
“過了一個年節,咱們繡坊淨賺了四百多兩,掌櫃說客人們都覺得咱們店裏的樣式好看,隻是繡娘繡的不行。”賺了銀子雲栽十分高興,隻是提到不足之處她又沮喪起來。
“拿二百兩買些汴京才有的東西準備著,過幾日三哥哥離京上任,就當是我這個妹妹給的餞行禮了。”我放下筆端詳著剛畫好的圖案,沒有達到我心裏的預期。
“姑娘這是在畫什麼?”露種給我添了一杯熱茶,湊過來看我的新畫,“一個姑娘站在山坡上,她在看什麼呢?”
“看她那個遲遲沒有消息的愛人。”我又拿過來一張紙,準備畫一幅別的畫換換腦子。
露種懵懵懂懂地點頭,拎著茶壺又走了。
送走了三哥哥,阿娘怏怏不樂了好幾天,比起擔心他在宿州過得不好,阿娘更擔心的是還沒有給三哥哥定好婚事。
這樣的情況我還是不要湊過去得好,不然話題很快就會拉扯到我的身上,阿娘就會抱怨父親不上心,這麼久還沒有給她找到一個好女婿,接著就是催促我多多出門走動,看看能不能遇到一個合眼緣的,下一句就是最好家世也好。
我聽得厭倦了,嘴皮子磨破了去解釋阿娘下一次還是會繼續這個話題。
我難得感受到了和阿娘分院子住的好處,此時此刻我可以這樣閑適地窩在書房習字作畫。
屋子裏的炭盆慢慢撤了下去,人們脫下了厚重的冬裝,院子外的棕黑的土地上也泛起了綠色。
永昌伯爵府的吳大娘子準備在京郊辦場馬球會,送了帖子來家裏。
阿娘興致勃勃地帶著四五件春裝來了靜思園,襻膊也拿了十幾條,硬是要看我試完這些才罷休。
糊弄阿娘我早已得心應手,先換上一套緋紅的衣裙,我和阿娘都不滿意,緊接著我換上了一身碧色的衣裙,然後對其大誇特誇,直說喜愛地都舍不得脫下。
阿娘最終妥協了,把衣裙配飾全都留下,不再執著看我試完所有衣裳,帶著滿意的笑容離開了。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我倚著門框看著如煙霧一般的雨被風吹落,阿娘的裙擺消失在了拐角的樹影之後。
“呀,還真是呢,草色遙看近卻無這句真是絕妙。”雲栽湊過來向外看,又轉頭對我說,“不過我倒是覺得,這雨天最適合睡覺,春雨淅淅瀝瀝的,讓人格外好眠。”
我斜眼瞧她,隻見她討好的笑裏藏著兩分狡黠,昨晚我忘記了時間,又畫到了深夜,早上又要去給大娘子請安,幾乎沒怎麼睡。
“你這話一說,我倒還真覺得有些困了,便小憩片刻吧,等雨停了你把桌上的畫拿去裝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