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的這半瓢熱水讓整個盆裏的水都燙了起來,我隻好把腳搭在盆沿等熱水稍微涼點再泡。
聽了露種的話我也並未生氣,以前我與五妹妹要是三天沒有拌一次嘴,那定然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如今露種這樣說也不算胡言亂語。
想到以前拌嘴的事情,我忍不住笑了出聲,我與五妹妹還真是幼稚。
“姑娘笑什麼?”露種歪著頭小心問我。
“笑你是個傻丫頭,五妹妹不過就是嘴上不饒人了些,實際上心地不壞。她日後遇到這樣的事幫不幫我並不要緊,要緊的是我身為一個清醒的女子,要盡我所能地去幫助別的女子,萬一就有人剛好缺我拉她一把呢。”我笑著把腳放進了水盆裏,濺起了兩滴水花。
露種許久沒說話,等我看向她的時候她才誠摯地說:“姑娘是這世間最好的姑娘。”
我彎腰拿著布巾擦了擦腳,“露種也是這世上最好的露種。”
等露種出門倒水,我拉著被子準備睡時,雲栽帶著一身寒氣回來了。
“姑娘,你吩咐的事情打聽清楚了,人也找著了。”雲栽走到床榻前彎著腰低聲道。
我靠在床頭上把湯婆子遞給她暖暖手,問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被打死的男人叫王大壯,他是為了給重病的老父親買藥才去借的錢,老頭子的病足足花了十兩銀子才治好,病剛好要債的就上門了。”
雲栽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沒忍住打了個哆嗦,“要債的說借出去十兩要換回來十五兩,再加上這錢是救了老人一條命,總共便還二十兩。”
我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怎麼又多了五兩?既然是救人有功德,不應該減免幾兩銀子嗎?”
“是啊姑娘,但那要債的人說了,老頭的命難不成還不值五兩嗎?若是不值那就把老頭打個半死便還十五兩罷了。他們要的五兩銀子便是功德費。”
“那老頭便答應了,說是會還的,可他們家徒四壁哪有東西還,老頭便叫王大壯把妻子拿去典賣了。”
“什麼?”這樣汙糟的話我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聽過,竟會有做公公的要典賣兒媳,這是一群什麼豺狼虎豹。
“這王大壯也答應了?”
雲栽臉上露出不忿的神情,“答應了,但是那王江氏不願意,半夜裏鬧著要上吊,一整個村子都知道了,王大壯也沒臉強行把王江氏送去典賣。”
聽了這話我心下稍鬆,這王江氏多少還有點腦子,事情鬧大了還要把她賣了,這對黑心肝的父子脊梁骨都得給人戳斷。
可雲栽的麵上露出難言的苦澀,繼續說:“那王老頭指責王江氏不孝不悌,不願花錢給他治病,要將她沉塘。”
“這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我震驚到無以複加,隻覺得這人莫不是十殿閻羅沒看好十八層地獄,叫人麵獸心的惡鬼跑到人間來作威作福了。
“可憐那王江氏的女兒王秀秀,她心疼母親願意自賣自身來還債,王大壯那個黑心肝的畜生,竟把她賣去了……”
雲栽氣得小臉通紅,似乎是難以啟齒,她鼓起來臉隻氣鼓鼓地生氣並不再言語。
讓她難以啟齒的地方無非是青樓這種汙糟的地界,這世上竟有這般歹毒心腸的父親,隻叫我心內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