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地抱住阿娘,她很少在我麵前這樣脆弱,這次定是怕極了。
隻有她吃過那樣的苦,因而她才會比誰都害怕。
我毫不懷疑,如果真的有流放那一日,阿娘手裏有著銀錢,她隻會帶著我和三哥哥,在她心裏隻有她的孩子們是她的一切。
隻有真的過過苦日子的人知道那日子有多難熬,所以她使了不好的手段和父親在一起導致我在家裏受了許多嘲諷白眼,我都不曾怨過她。
若是我生逢絕境,遇到一個會憐惜我疼愛我的男子,他還那樣的富有體麵,家裏的妻室又是個蠢笨的,我隻怕也會和阿娘同樣的選擇。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重獲新生又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又有幾人願意嫁給普通人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呢。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阿娘不願意,我也不願意,這世上真的願意的人又有幾人?不過是身不關己,所以才能高高在上地指指點點。
“阿娘莫要如此擔心,王家有王老太太,咱們家有父親和老太太,他們都是見過大世麵的人,總能想出點法子。”我盡力安撫著阿娘。
可阿娘滿心裏都是快把手裏的產業換些銀子回來,我想到上一世的事情不禁皺眉。
上一世阿娘也是背著家裏出去交易鋪子,可被大娘子逮住說是在外與人私通,真是惡毒至極。
可憐我阿娘當時差點被冤枉死,要不是事情鬧得太大不好收場了,隻怕等不到父親回來主持公道。
“阿娘想換些銀子也是有理,但咱們是後宅之人,不好輕舉妄動,萬一被人發現叫別人以為咱們家已經慌了,說不得漫天的彈劾折子就堆到聖上的禦案上了,反而是大麻煩。”
阿娘咽了咽口水,看向我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先不急,前幾日我整理賬冊,發現底下有管事貪墨,把他們家裏都給查了一遍,再加上我先前攢的,手裏怎麼也有個五六百兩。”
“雖不是大數目,但給咱們行個方便也是夠了的。”我垂下眼瞼低聲道。
阿娘伸手去翻了翻匣子裏的銀票,很快她就冷靜了下來。銀子真是個好東西,能讓人頃刻失去理智,也能叫人瞬間穩定心神。
“等父親和老太太那邊商議出了章程,阿娘再去找爹爹說一說這銀子的事,別說變賣家產,隻問家裏沒明目的銀子有多少,若真有什麼日後也能拿來疏通關係。”
阿娘點點頭,她明白了我話中的意思,父親再是疼愛林棲閣又能給多少,變賣林棲閣的東西到頭來也是杯水車薪,遠不及家裏的產業多。
有了切實可行的辦法,阿娘可算是冷靜下來了,她抱著我低聲地哭,眼淚打濕了我的衣裳,一片濕熱。
冷靜下來後我的腦子也清明了,這事情遠不如上一世的糟糕,上一世是父親被留在宮中,這一世是大娘子犯了事,父親一點都不知情。
若事情真的到了無法轉圜的時候,大娘為了她的兒女們會作何選擇呢?
她會自盡謝罪的,一個母親是會為她的孩子們做到這個地步的。
我的眼眶有的酸脹,不是為了大娘子,而是為了我阿娘,她在臨終之時也一直惦記著我,可我當時新婚並不知道事情那樣糟糕,後來去打探了莊子裏的婆子才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