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為了這麼一個偉大的願景,這本女學的第一篇應該寫什麼呢?
《論語》第一篇是學而篇,那女學的第一篇也要是學而篇。
我沾筆寫下第一篇的篇名,又覺得不對,女學的第一篇應該是女子為何要學,當今這世道,女子讀書是無用的,那我的第一步就是要讓女子知道讀書是有用的。
夫女之向學,古之亦有。班昭續史,令薑賦詩,可知女之博識,未輸男兒矣……
我揮毫潑墨,洋洋灑灑寫下一篇策論,從女子識字有益於一家,寫到女子讀書有益於一族,女子博學有益於一國。
從頭看了一遍之後,我把坐在腳凳上犯困的露種和雲栽叫過來。
“你們倆瞧瞧,我這文章寫得如何?”我把位置讓給她們,給自己倒了一盞茶喝下潤潤嗓子。
那兩個小丫頭交頭接耳地交流一陣,紛紛點頭露出笑臉來。
“姑娘辭章華美,筆力深厚。”露種笑嘻嘻道。
雲栽在旁也不住點頭稱是,“姑娘才比謝道韞。”
我一時陷入了沉默,看看她們倆微笑又誠懇的臉,又看了看書桌上墨跡還未幹的文章,我蹙眉遲疑地問道:“你們倆,真的看了嗎?”
露種和雲砸對視了一眼,有些難為情地笑了一下,“姑娘,您學富五車,引經據典地寫了這樣好的一篇文章,可我與雲栽實在才疏學淺看不太懂。”
我拿起紙又看了看,其實我對這篇文章很是滿意,畢竟方才我文思泉湧,隻覺得下筆如有神助。
露種和雲栽也算是跟著我去過書塾,斷斷續續也識些字,讀過幾篇聖賢文章,但因為她們主要是伺候我的,所以也不能溫故而知新,這麼多年大抵忘了許多吧。
那那些從未讀過書的女子呢?她們能理解我想表達什麼嗎?
儒學聖賢可以高高在上,但我的女學不行,我的女學本就是為了千千萬萬個被鎖在囚牢裏的女子而書,它應該鋪陳在地上,讓所有女子都能看得見,都能踩著它站起來,沿著它走出去。
所以我應該用最平實的語言來訴說,要能讓有沒有讀過書的女子都能聽得懂。
我心裏想著文章該怎樣寫的通俗易懂,晚食也有些食不知味,總之吃飽了事。
“姑娘,聽聞下午小娘去葳蕤軒給五姑娘送禮,五姑娘沒收,還從大娘子庫裏拿了一盒阿膠讓小娘帶回來給姑娘呢。”雲栽吃著桌上剩下的涼糕,嘴裏塞得鼓鼓囊囊的。
我心裏正打著稿子呢,隨口便應道:“五妹妹向來端莊大氣,姐妹間就她最率真可愛。”
等我想好了文章的脈絡才發覺屋子裏許久都沒人應聲,抬起頭才發現這兩個丫頭滿臉不可置信,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
這樣的場景有些駭人,我皺眉問道:“你們倆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