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句話像是打破了什麼定格一樣，露種伸出手來探我的額頭，又貼回自己的額頭，道：“這也不燙啊，姑娘怎麼就說起胡話來了？”
雲栽繞著我轉了一大圈，又走回露種身邊低聲說：“怕不是又被什麼精怪上身了吧，要不要稟了小娘，請個道長來驅一驅。”
她們就這樣當著我的麵肆意編排我，實在可惡，我上去一人敲了一下腦袋，果然都老實了。
“姑娘，你以前可是最不喜歡五姑娘的，”露種嘟囔道，“怎的突然轉了性了？”
夏日晚間微風習習，雖說不上多涼爽，但也不似在屋子裏悶得慌。
我帶著兩個女使在林棲閣裏轉悠消食，道：“我不喜歡五妹妹總拿嫡庶論貴賤，但旁的時候她率真的性子也是很可愛的，我也是很羨慕的。”
雲栽不解，“五姑娘哪是率直啊，她明明最是和姑娘別苗頭，姑娘說什麼她都要反駁。”
“她是大娘子最小的姑娘，也最得寵愛，大娘子富庶，即使不受寵依然能活得滋潤，咱們不一樣，阿娘若是不得寵，那咱們林棲閣就過得緊巴巴的，所以我從小就羨慕她，她不需要討好父親，大娘子自會幫她打理好一切。”
“可我不一樣，我和阿娘都是要去討好父親，才能過得更好些。”我看了看天邊的紅霞，坦然地笑了出來，“所以這麼些年，我過得好，也不好。”
“我本以為如蘭並不懂我的難處，可原來她是懂了的，她隻是怨我看透這一切卻還是選擇去獻媚討好。而今我與她之間，恩怨已了了。”
雲栽不太明白，露種拉著她跟在我的後麵小聲嘀咕著，說這昨日我是如何被如蘭罵醒的。
等她們倆說完，我也剛好走回屋子，雲栽看著我認真地說：“姑娘誌存高遠，心懷天下女子，雲栽祝姑娘心想事成。”
露種也跟著福身拜下道：“唯願姑娘，心願得償。”
我別過臉去忍下眼中的淚水，這是我的想法第一次被如此直白地肯定，終於有人能懂我心中的抱負，有人能聽見我的聲音了。
她們倆是第一個，後麵也會有千千萬萬個，我堅信！
“去叫廚房燒水來沐浴，快去快去。”我不想在這兩個丫頭麵前落淚，便急切地把她們倆打發出去。
也許一個學派的開拓者得是一個勇敢堅毅的人，而我卻會為被人聽到流淚。
興許女子就是水做的吧，為任一可憐人，任一不平事都能拋幾滴熱淚。
但水又是奔騰不息的，水的力量亦是不可忽視的，水滴石穿，永不放棄。
是的，即使築堤修壩也攔不下地底下的暗湧，水依舊會流向江海，女子也一定能走向廣闊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