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孔嬤嬤，這幾日閑暇下來，我便和阿娘在院子裏繡花，夏日荷花正好，描來做繡樣也是一樁雅事。
“墨兒，這孔嬤嬤的課結束了，你也該回莊學究的課上讀讀書了。”
我低著頭繼續繡題在上麵的詩，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周敦頤也算有風骨。
“阿娘，我在屋子裏也可以讀書啊，哥哥的書都隨我看呢。”
阿娘歎了一口氣，放下了手裏的繡棚，“隻枯坐看書哪有聽飽學之士講學來得好，更何況小公爺還在家裏讀書呢。”
“等來日春闈，小公爺高中，你可就沒機會了。”
我繡完最後一個“妖”字，滿意地看看整張繡帕，真是精巧，叫我想想送給誰呢？
“小公爺？那可是郡主娘娘的寶貝疙瘩，阿娘這般疼我，總不想連姑爺都見不到一麵，沒法親口囑咐兩句夫婦和順之類的話吧。”
我本意是想讓阿娘認清現實，不要再有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卻沒想惹得她紅了眼眶。
“都是阿娘不好，叫你投生在一個小娘的肚子裏，是阿娘耽誤了你的前程。”
這話叫我心裏一陣難過，阿娘就是這樣，明明為我嘔心瀝血傾盡所有，卻仍然覺得給我的遠遠不夠。
我把帕子從繡棚上取下來，放到阿娘的手裏，我不想再去討好誰了，我要拿來孝敬我的阿娘。
“阿娘瞧瞧這帕子可好看，送阿娘擦擦汗，好叫它沾上幾分馨香。”
阿娘眼睛亮了亮，歡喜地接過我的帕子，左摸摸又摸摸，真是愛不釋手。
我心裏又是一痛，原以為阿娘隻喜歡一些值錢的玩意，這些帕子荷包對她而言很是雞肋，食之無用棄之可惜。
可沒想到她竟這樣寶貝，怪我，是我把阿娘想得太唯利是圖了，完全沒記起收到她做的衣裳時我滿心的歡喜。
“這花最合阿娘，嬌而不豔、媚而不妖。”
阿娘的手細細摩挲著我的一針一線，動作輕柔，生怕一用力就碎了。
“能有這樣疼我的阿娘，是墨兒的福氣，從來都是。”我回答著上麵阿娘的愧疚。
我知道她總是覺得我是個庶出的女兒，因著出身會沒什麼好前程，所以她愧疚焦灼，生怕我怨她恨她。
可她那樣愛我疼我，我怎會狼心狗肺。
沒關係，我可以回答她無數次，隻願她心安順遂。
等她小心地把帕子塞到腰間，她才看著我笑吟吟地開口，“即使不見小公爺，多讀些書也是好的啊。”
“阿娘莫急，這讀書是好事難不成老太太不知道？邊等著老太太發話吧，免得是眾姐妹都得了好處，還反過來說是咱們林棲閣不安分。”
阿娘拍了拍我的手，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我墨兒真是聰慧過人。”
“我可是阿娘的女兒。”我得意地揚眉，伸手去拿阿娘的繡棚，“哎呀，這竹子繡的真好，不學蒲柳凋，貞心嚐自保。如此剛正不阿鐵骨錚錚，是繡給父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