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別傷心了，五姑娘說話向來不好聽，您別往心裏去。”雲栽見我紅了眼眶忙出言安慰。
看著她眉頭輕蹙，眼中的擔心不似作假，我扯動嘴角露出一絲淺笑，搖搖頭表示我不在意。
快到院子的時候我遇到了帶著小廝疾步走來的三哥哥，他見到我也停下了腳步。
“四妹妹你怎麼哭了？是誰欺負了你？”他眉頭緊蹙，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急躁，像是馬上就要衝去人家麵前給我討回公道。
這樣的關心維護我許久沒從這個哥哥身上感受到了，不由心裏更加委屈，直接落下淚來。
這樣突然的眼淚不僅我沒有想到，三哥哥也沒想到，透過朦朧的淚眼，我看見了他慌亂的神色和無措的雙手。
“這是怎麼了？露種雲栽，你們跟著姑娘，可看見了誰欺負了她？”見我隻一個勁掉著淚珠子不說話，他直接問我的女使。
露種向來機靈，她瞧了我一眼才說：“姑娘方才想去看看六姑娘，被五姑娘堵在大娘子院門口數落了好一通，連帶著小娘也被罵了草菅人命害死了衛小娘。”
“我去找她理論去。”三哥哥向來衝動，情緒一上頭就失去了理智。
我連忙拉住他的胳膊衝他搖頭，“三哥哥，莫要去，外麵人多眼雜，去你院裏說吧。”
三哥哥沒問怎麼已經到了小娘院門口不直接進去，他現在被我哭慌了神，什麼都聽我的。
家裏的哥哥們都住在前院，由父親帶著教導，後來三哥哥那樣狂妄自大自命不凡想來也是父親太過疼愛的緣故。
三哥哥的院裏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小玩意，直到進了書房，才真正像個讀書人的地方，書架上擺滿了書，桌上平鋪著筆墨紙硯，空氣裏氤氳著些許墨香。
等俏麗的小丫頭奉上來一盞茶水後，我讓兩個丫頭去外麵守門，抬手拿著手絹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如蘭說話不好聽你我又不是今時今日才知道，她運氣好，托生在大娘子的肚子裏，出來就是個嫡出的身份，占盡天時地利。”
我覷見三哥哥臉上有著不忿和煩躁的神色連忙又說：“三哥哥也莫要為我擔心，我有著爹爹和阿娘的疼愛，日後也還有著三哥哥庇護，也是頂好的命數了。”
眼見他的神色緩和了些，臉上甚至露出些得意的神采，我又繼續道：“三哥哥身為盛家兒郎，有爹爹幫扶，有全族的相助，還能和二哥哥互相扶持，未來亦是大有可為的。”
聽我說到二哥哥，他的臉上明顯流露出不屑來，我知道三哥哥向來有文采，他瞧不上二哥哥那副死讀書的書呆子模樣。
“二哥哥是大娘子嫡出的孩兒，日後還會有王家幫扶，自然官路亨通，不過哥哥也莫要擔心，哥哥也是父親的孩兒，想必父親也是會多留點東西等著哥哥一展淩雲之誌的。”
話裏話外我都在暗示他，若是他繼續玩物喪誌，比二哥哥中舉晚，隻怕家裏也沒什麼能幫扶他的了，全家的資源隻怕都要傾注在二哥哥身上了。
二哥哥縱然是個方正的好人，可三哥哥畢竟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我總不能叫他的後半生都掙紮在別人的寬仁憐憫之下。
“女子生來如浮萍般漂泊，若無三哥哥，妹妹的將來，小娘的後半生，都將無所依靠。更別說，我們的出生原就是得罪了大娘子的。”
我輕輕歎息一聲，抬眸去看琳琅滿目的書架，《戰國策》、《春秋左傳》、《三國誌》……
這樣多的書，如我一般幸運的女兒家方能略讀一二，其中精妙也隻有男兒能參悟踐行。
“四妹妹放心，我定然會好好讀書，將來入仕做你與小娘的依仗。”
耳畔傳來三哥哥的堅定的話語，看到他認真的神情，我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三哥哥，你這裏這樣多的書，我可能借閱幾本？”
“女孩兒習字繡花，認識幾個字就行了，你何必要讀這些，《詩經》就很好。”他隨口就拒絕了，神情甚至有些費解。
壓下心中的煩悶，我依舊溫柔地開口，“女兒家也是要懂理明事的，這樣才不會給家族帶了災禍，影響兄弟們的前程。”
聽了我這話，三哥哥思考了幾息，很愉快地點頭答應了，“成，你要看什麼拿去就是，若是有看不懂的，可以直接來問我。”
“好，二哥哥文采斐然，學識又淵博，自是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給妹妹講明白的。”我把他捧得高高的，看著他泛紅的臉頰，不禁淺笑垂眸。
“四妹妹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上進，若是連我也不懂的，便去請教父親和，和二哥哥。”
說到二哥哥的時候，他明顯糾結猶豫了一下，我知道他也是認可二哥哥才學的，就是被父親寵壞了，有些不服氣罷了。
“那便深謝三哥哥了。”我起身行禮，做足了求知若渴的樣子。
三哥哥連忙站起來想要避開我的一禮，顧左右而言他道：“快午時了，一同去給阿娘請安，順便陪阿娘吃飯吧。”
“一切聽三哥哥安排。”我輕笑一聲，跟在他的身後，看他耳朵尖都染上羞惱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