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蘇醒·結婚·白血病(2 / 3)

阿藍的摩托開得飛快,曹一木在後麵坐著隻覺兩耳生風,一再要他開慢點。七拐八彎,摩托車停在菜市場大門口邊。

阿藍喊了一嗓子:師傅,修車!

正在給人打氣的牛腩應了一聲:好呐,就來。他抬頭一看,是曹一木,笑咧出一嘴黃牙:曹哥,哪陣香風把你吹來了?

曹一木一看牛腩的打扮直樂,牛腩穿一件白襯衣,係一條紅領帶,腰間圍一條沾滿油汙的大圍裙,頭發剃得一根不剩,尖尖的腦袋泛著青光。曹一木笑著問:你如此打扮哪像個修車的?

牛腩抹了把手,把領帶緊了緊:阿藍不是要我洗心革麵嘛,我就徹底改變一下形象,即使修車,也要保持我們殘疾人的良好形象。曹哥,你說對嗎?

生意怎麼樣?曹一木低頭細看,牛腩的修車檔很簡單,三張X形的小凳子,一塊塑料布上擺著幾把鉗子、扳手和螺絲批什麼的,一旁放著一個盛著水的舊臉盆,泡著一條換下來的輪胎。

牛腩擺了兩張小凳子,請曹一木和阿藍坐下,說:生意還行,一天下來,有二三十元錢。

阿藍拍拍他的光腦袋:劉小蘭理你了吧。

牛腩有些不好意思:她已讓我搬到她那裏住,說要好好管住我。

曹一木說:這不就得了,以後可不要胡來啊。

牛腩有些黯然:曹哥,我正有事找你。劉小蘭讀大學的兒子生大病了,得要花費一大筆錢,不知殘聯有沒有什麼資助?

曹一木問:什麼大病?

牛腩苦著臉說:聽說是白血病,劉小蘭在家哭死了。

現在情況怎麼樣?曹一木覺得劉小蘭真是命苦,好不容易把兒子送上大學,眼看就要看到曙光了,又碰到這檔子事,殘聯哪可能有這筆錢?

牛腩說:劉小蘭已把兒子從學校接回,送到青州市人民醫院治療。

由牛腩帶路,曹一木和阿藍在醫院見到了淚流滿麵的劉小蘭和她躺在病床上的兒子李煜光。

李煜光是北方大學一名大二學生。上個月,他在學校上課時突然暈倒,送醫院後被就確診為急性白血病,劉小蘭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痛苦。李煜光的輔導員得知情況後,一邊寬慰李煜光母子,一邊積極聯係學校和保險公司,想方設法幫助和陪伴母子倆度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日子。醫院確診後馬上製定了化療方案,然而高昂的化療費用卻讓劉小蘭本就拮據的生活雪上加霜。李煜光所在的班向全校發起了愛心募捐。從學校領導到素不相識的學生,大家紛紛慷慨解囊。短短幾十天就募集善款近20萬元,為及時對李煜光醫治解了燃眉之急。

化療並不是治療白血病的根本方法,找到合適的造血幹細胞,進行骨髓移植手術才有痊愈的希望。北方大學師生在募捐的基礎上又開展“萬人骨髓配對”行動。他們連夜趕製了造血幹細胞捐獻宣傳短片,在大學城各大高校播放,得到了師生的積極響應。現場捐獻活動當天,教師們率先撩起了衣袖,參加捐獻;學生們排起了長隊,默默等候著為不曾謀麵的校友獻出一片愛心。然而,盡管多方努力,至今尚未找到與李煜光骨髓相配之人。征得學校和當地醫院的同意,劉小蘭把兒子接回青州,邊治療邊等待骨髓相配之人的出現。

阿藍激動地說:沒想到現在的大學生這麼有人情味。我們在殘疾人中也搞個“萬人骨髓配對”行動。我首先帶頭。說著,他就摟起袖子要找醫生。

牛腩一見,也摟起手袖:對,算我一個。

李煜光趕忙阻止說:你們的好意我領了,此事沒這麼簡單。

劉小蘭擺手道:醫生說,親人的骨髓容易相配。剛才,我和阿朵去驗了血小板,等有結果再說。

曹一木道:此事得從長計議,蠻幹不得。

晚上,楊浦請吃飯,曹一木把劉小蘭兒子得病的事說了,問能否通過新聞媒體宣傳宣傳,找到骨髓相配之人,或再找些熱心人士捐助也好。

楊浦夾了一隻大雞腿塞入曹一木碗裏:此事早聽我那個當局長的哥們說了。其實,北方大學捐獻的20萬元,就有5萬元是以他女兒的名義捐獻的。他女兒和李煜光是同學,也是戀人。

曹一木撕了一口雞肉邊嚼邊說:李煜光這兩年的學雜費都是你朋友資助的,算來也有2萬多元,一筆不小的數目。現在是好人有好報,他賺了個女婿。

楊浦麻利地把一杯酒往口中一倒,咕嚕一聲進了肚:這世道別說好人有好報了。我哥們也受副市長案的牽連,被雙規了。

曹一木大驚:啊,我聽說一個姓何的局長剛被雙規,他就是你哥們?

楊浦皺眉道:沒錯,是他。他把這幾年得來的灰色收入全拿來做了好事。其中給我們的一個有30萬元,都給了貧困的殘疾學生,每一筆賬都記得很清楚的。

曹一木用紙巾把手擦了擦:對啊,我那裏有受助學生的檔案,李煜光就是最好的例子。

楊浦給自己倒了杯酒:不過紀委不這樣看,說這些灰色收入都應該主動交公,不能擅自挪作他用,哪怕是做好事不行。而李煜光的事就更說不清楚,說李煜光是他女兒的男朋友,資助他,已不算是做好事之列。

曹一木:這不是天方夜譚嗎?何局長當初資助李煜光時根本不認識李煜光,隻知道他是一個貧困殘疾人的兒子。而且,李煜光身患白血病,隨時有生命危險,何局長會同意把女兒嫁給他嗎?

楊浦點頭道:一木,你能這樣為何局長說話我就放心了。紀檢的人可能會找你,你要有心理準備。

曹一木:我會實事求是的。其他事我不清楚,但在資助殘疾學生方麵,請轉達何局長,我代表殘疾人謝謝他。隻要問心不愧,真相自會大白於天下。

楊浦歎了一聲:但願如此吧。

當天晚上,天涯社區一個帖子引起網民們的廣泛關注和討論。帖子的內容是:用灰色收入資助困難學生,是劫富濟貧還是貪圖名利?

四十二

華蕾從洛陽趕回來,曹一木到火車站接車。華蕾欣喜地說:我把家裏的戶口本拿來了,這回可以打結婚證了。

曹一木握著她有點冰涼的小手:你告訴你父母我們要結婚了?

華蕾搖搖頭,眼睛黯淡下來:你不知道我這次回家雙親是多麼開心,做了好多我愛吃的東西,還帶我到處走親訪友,好像我從美國回來似的。我怕他們傷心,始終沒勇氣說咱倆要結婚的事,最後隻好哄他們說我要遷戶口,才把家裏的戶口本拿到手。一木,不怪我吧?

曹一木默默地搖搖頭:委屈你呢。

曹一木知道,華蕾為做出這樣的決定,暗中已不知抹了多少淚。天下有哪個女孩連結婚如此之大的事都不敢告訴父母?哪個女兒出嫁不希望得到來自父母的祝福啊?本來依他的設想,他本來要與華蕾同回洛陽,拜見嶽父母大人,共商婚姻大事。醜媳婦終歸要見公婆,醜女婿沒什麼理由不敢見嶽父母的?可華蕾堅決不讓,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試圖說服華蕾,可華蕾輕拍著肚子說:我身上都有你的血脈了,你還不放心嗎?最後隻好依華蕾的主意,先把生米做成熟飯再說。待明年帶著寶寶回家,父母再有意見,也會看在寶寶的麵上原諒他們。

出了火車站,曹一木攔了一輛的士,關切地對華蕾說:你來回跑了三四天,回家歇息吧。

華蕾坐在車上,忽然有了主意:我們還是直接去結婚登記吧,反正戶口本、身份證和結婚照片等都在我包裏放著。

曹一木一愣:這麼快,我還沒任何準備啊。

華蕾眼一挖:準備,你還要什麼準備?想後悔還來得及。

曹一木連連擺手:不是這個意思,至少要給你買個結婚戒指什麼的。他望車窗外一望,對的士司機說:師傅,麻煩你在前麵的小花店停一下。

這個名叫金枝玉葉的花店,是一個叫李琪的高位截癱的女孩開的。李琪多次搖著輪椅到殘聯來要求工作,曹一木幫著推薦了幾家企業,企業老板看到李琪的樣子,滿臉無奈地說:曹幹部,不是我們不想安排她,她在廠裏幹活,我們怕出安全事故啊!曹一木想想有道理,跟李琪商量。李琪說,我頭腦清楚,雙手健全,總不能讓我像廢人一樣過一輩子吧。曹一木想想也對,殘疾人隻有自食其力才能有尊嚴地活著,又送李琪去學插花藝術,李琪的老母親好不容易籌集了5萬元,幫女兒開了這間小花店,生意還不錯。

曹一木讓華蕾在車上等著,自己快步來到花店前。

李琪搖著輪椅迎上來,笑著說:曹哥,你滿臉喜氣,有好事啊!

李琪,你還好吧。曹一木看了眼李琪微微凸顯的肚子,問候了一句,然後喜洋洋地宣告著:我要結婚了,請給我準備一束鮮花吧。

李琪看了一眼車上的華蕾,嘴裏說著新嫂子好漂亮恭喜祝福的話,手裏很專業地挑著玫瑰、百合、滿天星,紮了一大把,噴了少許清水,塞到曹一木懷裏:拿好,算我祝福你們的。

曹一木丟下一張百元大鈔,抱起鮮花就往的士車奔:謝啦!喜糖明天給你。

華蕾下車來接。或許是太激動了,曹一木一個趄趔,便連人帶花往華蕾身上撲去,華蕾趕忙把人和花緊緊抱住,嘴裏玩笑著說:相公,你求婚就求婚,也不必行如此大禮。

旁邊的人都為這一幕笑得岔了腰。

結婚辦證處隻有曹一木和華蕾這一對新人,辦證的阿姨見華蕾的戶口是河南的,有些好奇地問:姑娘是外地的啊,你倆是怎麼認識的?當華蕾說是網上認識的,阿姨睜大了眼睛,網上真的可靠真的可以結婚嗎?

華蕾說:我們不是就是來結婚的嗎?

阿姨看著曹一木有點傻乎乎的模樣,關憐地問:你讀過小學吧?

曹一木木木地點頭:讀過。

阿姨又問:初中畢業吧?

曹一木直直答著:畢業了。

阿姨上下打量他一眼:高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