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他的周圍緩緩流動。
他仿佛置身於無邊無際的黑暗之海,思緒隨著海浪上下浮動,他不斷問自己:我是誰?這是哪裏?我怎麼會在這裏?
可惜一無所獲。
他相信黑暗會吞噬一切,包括肉體和意識。
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盲了,否則怎麼會眼前連一絲光感都沒有?他一度以為自己聾了,直到心跳聲忽然在他的耳邊無限放大;他還一度以為自己失去了肉體,僅存意識在黑暗之海中飄蕩,直到手指摸到了冰冷的臉頰。
我是誰?這是哪裏?我怎麼會在這裏?
反反複複的自問,得不到任何答案,這裏就像是一隻冰冷空曠的子宮,他誕生在這裏,沒有過去,也不能確定是否就有將來。
他起身在黑暗中行走,瞬間就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前後左右,拚命伸出雙手,能夠觸摸到的隻有無盡的虛無。
因為虛弱,他跌倒在地,幹裂的嘴唇流出一絲腥甜的液體,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唾液幹涸之後,雙唇更是緊繃疼痛。本來腹中饑火如焚,現在沒有一點兒感覺,就像是腹內也遭到了黑暗的侵襲,變得一片空虛。
就在他僅存的一點點意識即將飄散盡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音,他用力抬起頭,眼睛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亮光,隻看到白茫茫地一片。
後來他想,黑暗盡頭的光芒,就像是很多靈異書籍中所描寫的“瀕死體驗”,人在走過漫長又黑暗的通道之後,會看到一道白光。
白光越來越強,越來越強,將黑暗驅散的一幹二淨。
“你到底想怎樣?你說!周瀚是不是你殺的?”
萬縝睜開雙眼,自己還在那間儲藏室裏,頂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他依靠在一張座墊上,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在另一角,嚴慈悅正在和餘美琪對峙,兩人的爭吵聲將他驚醒。
趙夢湊過來低聲說道:“剛才嚴大姐還想要逼迫高小弟,結果被餘小姐阻止,兩個人吵起來了。”
餘美琪擋在高零身前,冷冷說道:“看來你是習慣了胡說八道,大概你能從誣賴別人中獲得滿足感和高人一等的自豪感吧,你是哪隻眼睛看到我殺了周瀚?他是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我怎麼殺他?”
嚴慈悅嗬嗬笑道:“我們在場幾乎所有人,都和你爸爸有關,你敢說不是你故意收集我們的資料,將我們引誘到這裏來?”
餘美琪淡淡道:“是我故意把你們聚在一起組成百合花小組,但這場黑暗可不是由我控製,你們當中有什麼人遭受天譴,快點出來認罪,不要拖累我。”
嚴慈悅指著高零吼道:“如果有人要遭受天譴,那一定就是這小子,你快說!為什麼要在思思的水杯裏下藥!你下的什麼藥?殺人要償命!”
她越說越激動,伸手就要向著高零抓去,餘美琪將她的手拍掉,冷笑道:“首先也不知道你所謂的催眠方式是什麼,就算你通過催眠回憶起你看過的監控畫麵,你自己也說了,你根本看不到那隻手的主人是誰。單憑高零和你女兒一起出現在輕軌站台就認為他是凶手,我覺得你的猜測毫無根據!”
“那你說啊!你坐輕軌要去哪裏?你的家根本不是這個方向!你說!”
高零輕輕推開餘美琪,站到嚴慈悅麵前,平靜地說道:“我隻能告訴你,我根本不認識你女兒,完全不懂你所謂的下藥是什麼意思。至於那天我為什麼會在站台上、又準備坐車去哪裏,無可奉告!”
嚴慈悅迸出了眼淚,她撲過去對著高零又打又抓,貌似認定了他就是在女兒水杯中下藥的人。高零不躲不閃,任憑她拳打腳踢,眼眶中隱約閃著淚光。
“說啊!你快說啊!你為什麼要害我女兒啊?是因為感情問題?還是校園霸淩?還是你精神有問題啊?說!”
高零不說話,臉上被她抓出幾道血痕,外套都扯破了。
所幸嚴慈悅隻是一個瘦弱的女子,力氣有限,最凶狠也就這樣了。
“難怪你要去顧翼雲那裏看病。”餘美琪冷笑道,“我看你不是走不出喪女之痛,而是壓根就是精神不健全,像你這種莫名揣測還會信以為真的行為,就是一種精神變態!”
嚴慈悅停止了抓撓,轉向盯著餘美琪看了半晌,隨後嘴角微微一揚,浮現出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