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安臨風拉開房門,照常走到院中活動筋骨,卻聽到奇怪的沉悶聲音,斷斷續續間依稀感覺像有人撲倒在地上,打個滾,又站起來,如此反複。稍一凝神,馬上就辨別出是從賴玉簪所住的房間中傳出來的,他放鬆下來,心中暗暗讚了一聲,便開始練自己的。
“臨風早啊!”沒一會兒,苦爺打著嗬欠出來了。他臉色有些憔悴,看來昨晚沒怎麼睡好!
“苦爺早!”他打了個招呼,又說,“您可別氣壞了身子!您放心,為薛老婆婆報仇也是我們安家義不容辭的責任,絕不會少了我們這份!”
“我知道,隻是心中一時難平,所以輾轉失眠。想那薛姑姑是何等人物,卻落得如此下場,我真恨不得早日前去手刃此賊。”
說話間,那邊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身束練的賴玉簪走出來向兩人問好,隻見她麵色潮潤,呼吸微重,顯然已獨自在房中練了多時。
“怎麼不多休息會?”苦爺關切地說。
她走到跟前輕聲說:“多謝苦爺關心,昨天可是玉簪這幾個月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晚了。可是家人含冤待雪,玉簪一早醒來實在是睡不下去。”
“賴師妹也不要過於心急,此事須得從容謀劃,確保一擊成功,否則打草驚蛇會令他們加強防範,要是因此而遠走他方、隱姓埋名可就麻煩了!……”
兩人點點頭,苦爺又對她說:“這一段時間,你可要養好身體,多學些手段,到時能派上大用場。”
賴玉簪口中稱是,苦爺又問安臨風準備得如何,回道輕裝出行,一藤篋足以,旅部中備有馬匹,張侍衛官昨夜就帶他去選好了一匹,諸事齊宜,吃完早餐後即可出發。
“有勞安師兄了!”約個半時辰後,在後院門口,賴玉簪神色謙恭地朝安臨風深施一禮,和苦爺一起送走了他。
“有他去,你盡可放心……”回到院內,苦爺招呼她坐在槐樹下的石凳上,把安家花亭門與他們之間的淵源向她略敘了一遍,說,“老輩之間情意深重,誰都不忍心看到這慘景,若在天有靈也必令我輩後人傾巢而出,將那些奸惡之徒殺個幹淨,否則無論陰間陽世又有何顏麵相對。”
“苦爺言重了,玉簪心中感激不盡!在獄中時,姑媽便告訴過我,若逃得出去,就直去湖南湘陰洞庭湖畔的清柳莊,說那崔莊主知道我身份後必會收留我……”
“藍班主打小一直深受薛姑姑喜歡,後來著意把她扶持為飛鳳班班主,我與她見過幾次,她對兩家之間的關係當然知之甚詳!”
“可……可是……姑媽她……”她變得有些吞吞吐吐。
“什麼?照說無妨。”
她想了想,很是傷感地說:“可是姑媽還告訴我,娥眉門壯大不易,凝聚著祖奶奶的全部心血,千萬不要因此將門中其他各班卷入其中,否則毀於一旦,將來黃泉路上無法向祖奶奶交代。……即便是到了清柳莊,她囑咐我也不應心懷執念……她要我好好地活下去,說清柳莊看在祖奶奶的麵子上,一定能保我此生無虞!……可是……可是我又如何能做到呢?”
苦爺聽了,歎道:“紫萼姑娘一向心慈仁和,她之心意我們理解敬重。不過世家蒙垢罹冤,平白遭此浩劫,我等本是休戚與共之人若還能安之若素,與畜生何異,你也切莫再胡思亂想!”
賴玉簪聽他這般言語,不禁感激涕零,情難自抑的她說不出話來,唯有深鞠一禮,以表心意。
隨後苦爺又問起她可曾學過什麼擒拿製敵的招數,她搖搖頭說:“祖奶奶和姑媽平日隻顧叫我苦練戲法,得空閑時不是被爹爹管束著誦書習字,就是被娘親叫過去學著針線刺繡。要我學這,他們肯定一百個不同意!”
“哦,這樣啊!”苦爺並不失望,他曾見過她的表演,那長期練就的靈活手法柔韌身形隻要稍加點撥,便能熟練使用一些輕便的擊殺工具,到時必是一個好幫手。
“苦爺,”她又說,“近身鬥殺我雖不會,不過祖奶奶曾教我使用過一種軟鏢。”
“軟鏢?”這名字很熟!苦爺馬上就記起來了,他伯伯崔合鬆曾告訴過他,當年在太平軍中時,工程營中有許多能工巧匠,其中有一位會煉製一種特殊的軟鐵。有一次大軍在安慶城邊襲破敵營,打掃戰場時他意外發現一批原料,煉出軟鐵後為軍中統帥打造了一口軟劍,還利用剩餘的材料給一軍中好友的妻子也就是薛姑姑造了十枚軟鏢。據他伯伯說,此鏢能彎卷卻不折,便於藏攜,隻是練習時頗為困難,雖然並不強求力道,但對手腕的靈活度、出手的指法還有擊發速度等要求太高,大概也更適合女子來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