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惡訊(2 / 2)

她沒吭聲,也沒朝他望一眼,仿佛與她無關。苦爺倒是詫於他的機敏,點頭讚說:“臨風果然活絡,一下子便猜出來了。”

“那還不是‘紅姑娘’的名頭太響亮了!爺爺前年去了一趟章華縣,回來後便對賴姑娘讚不絕口,幾次三番提到,甚至從那時開始連對我們的態度都變了,再很少有瞧上眼的時候!”他頗有些得意地說。

“我也去了,那可是一次大盛事,專為娥眉門中出了位‘紅姑娘’而慶……哎,我們這些門派中幾時才能有這般熱鬧的時候啊!”苦爺微笑地望著她,又指著她對安臨風說,“娥眉門的古彩戲法出了那麼多能人後輩,綠姑娘不少、藍姑娘也有了幾個,可紅姑娘的名頭迄今為止卻隻為玉簪姑娘所獨享!”

關於這方麵的說法安臨風也略聽過一二:原來娥眉門的創始人就是長輩們口中極為尊敬的薛婆婆,她本是一位從北方來此賣藝的民間古彩藝人的獨女,隨丈夫一起加入太平軍,丈夫不幸戰死於湖北安陸後,自己便攜一軍門義子返回章華縣鄉中,承繼父業,成立飛鳳班以表演古彩戲法謀生。與傳統的北方古彩不同,她主要傳藝於女弟子,並根據戲法的難度以顏色為名設黑、黃、綠、藍、紅五級,以紅為最。達到哪種難度便稱她為某姑娘。賴玉簪成為唯一的紅姑娘,其技藝之高可想而知。

安臨風崇拜地望了她一眼,隨口問:“薛婆婆現可安好?”

此言一出,賴玉簪終於有了反應,她身子頓然一僵,重重地吞咽了一口,抬起頭掃了他和苦爺一眼。隻這一眼,安臨風便看見她本還紅腫的眼圈內立時又噙滿淚珠,旋即她抽出塞於腰襟內的手帕起身跑開,捂著嘴斜坐到床邊,背朝著他倆,肩頭聳動、嗚咽聲細。

安臨風一看便知自己捅了簍子,再看她如此這般便知老人已經棄世,不過馬上感覺到了異樣——怎麼安家人不知道呢?而且這一段時間連苦爺也未提及。

“定然出了什麼事,還一定是大事!”他暗想,心中充滿震驚與歉疚的他,正想張口安慰一下,被苦爺擺擺手製止住了,意思是不用去管她。

“臨風,”苦爺麵色嚴肅地說,“我想請你立即動身去湖北一趟。”

“行啊,什麼事?”他想都不想,滿口答應。

“哎!”苦爺先是歎了口氣,隨後又咬著牙恨恨地說,“薛姑姑這一脈可算遭了大難,幾乎無一幸免。剛才我聽玉簪說了個大概,覺得其中詭異非常,無疑是奸人從中設局,引得官府界入,後殺人嫁禍辦成鐵案……”

接下來苦爺盡量簡明扼要地向他轉述了事情的過往,有些環節,因身處漩渦中心的緣故連賴玉簪自己都說不清楚。好在能夠將所有細節連成一條大致的線,再者炮製如此冤屈的始作俑者並不在幕後,此人正是荊江道城中數一數二的富賈,經營著扶搖莊號的邱厲鳴邱老爺的大公子邱鴻。

“玉簪在章華縣的牢獄中呆了三個月,後來被判流放新疆,路上又被那邱鴻暗中截走,僥幸得脫後方知多位親人已遭不測,連飛鳳班也不複存在。玉簪不想連累他人,便來清柳莊找我,看能不能助她一臂之力報這血海深仇。莊中人告訴她我來了這兒,她就跟著尋過來了。”

寥寥數語,訴不盡玉簪姑娘的悲慘際遇,安臨風聽得悲憤不已,搓著雙手竟似有抱打不平之意。賴玉簪這會與他不過萍水相逢,且不去提她,光說這薛婆婆枉死之仇,以兩家的淵源,他們安家焉有坐視之理?他望了望苦爺,雙目交彙,他從那兩道淩厲的目光中讀明白了,苦爺心裏也正是這樣想的……

“你去了湖北,先去章華縣的邊家米鋪和溫家藥材店那兒分別打探一下,看有沒有玉簪母親、弟弟的下落。先前玉簪暗暗找過,因不便公開尋訪,漏了線索也未可知,這事最為緊要。再者,你還要盡量了解詳實此案案情,為此你肯定還要去一趟荊江道……”安臨風一一應允,又聽得他繼續說,“當然還有第三件事,就是打聽邱家的底細,查得越清楚越好。等我們把這邊的事處理妥當,就去叫那姓邱的好看。欠賬還錢,血債命償!他邱家自此休想安生!……”

苦爺一臉凶煞,說完後,把再次平靜下來的賴玉簪重叫到桌前,和安臨風邊商量著邊問了她些情況細節,隨後就叫她早點歇息。可憐的她,估計多少個時日沒睡個安穩覺,下人剛把她引進斜對著的房間內,門才關上,燈便被吹滅了。